霍光進駐番禹城已經三日了,這三日以來都異常的平靜。路博德已經帶著大軍追到了海南島,而上官桀也將近五萬南越兵卒弄到了四會城外進行整編。就連西邊的且蘭和何遺的軍隊也還在互相攻伐著卻又誰也奈何不了誰。東邊的東越也是如此,餘善的東越軍據守著三處關隘,而楊仆和朱買臣的軍隊也終日在關前叫罵,卻又遲遲沒有攻城。似乎整個南方就要在這種相持不下中迎來新的一年。
唯一與這些地方不同的或許就隻有遠在數千裏之外的長安城和南越腹地的廣信城了。長安城中丞相府和禦史台的爭鬥是如火如荼,每日朝會之上都上演著大事抬杠小事扯皮,到近幾日漢武帝終於忍無可忍的宣布恢複朝會為半個月一次了,正是應了那句話,眼不見心不煩。而廣信城則是派出大量探子,每天都又大量的消息從番禹秘密送往廣信,這些消息卻又不是蒼梧王趙光在看,而是蒼梧翁主趙陰華。
原本翁主的尊號隻是諸侯王的嫡女所有,按理說趙陰華不應該有此尊號,但是趙光實在太疼愛這個孫女了,硬是封了她翁主的尊號。估計如果趙陰華是個男子的話,趙光很可能就將她立為王太孫了。
趙陰華在書房之中看著一條條不斷傳回的消息,時而眉頭緊皺,時而又麵露微笑,但臉上的疲憊之色卻說明她很久都沒有休息好了。
“陰華,該休息下了。你這樣可撐不了太久的!”趙光拄著手杖,獨自一人走入趙陰華的房中,看著日漸憔悴的孫女,這位位高權重的老人臉上也露出了深深的擔憂。
“爺爺陰華沒事的,不看到那霍光身敗名裂孫女心中不安啊!你看這霍光也是夠蠢,他竟然將自己的左膀右臂路博德和上官桀都派出去了,身邊更是隻留下五千兵馬。他真以為番禺城那麼容易就被他拿下了?爺爺,陰華估計要不了幾天那霍光就要葬生番禺了。”趙陰華揚了揚手上的信箋,有些興奮有些得意的說道。
“陰華,你老實告訴爺爺,你覺得那霍光怎麼樣?”趙光拄著手杖坐到了趙陰華身旁,麵色鄭重的問道。
“他?不就是個自大狂,一個殺人如麻的屠夫嘛!”趙陰華不假思索的說道。
趙光盯著趙陰華的雙眼,一雙渾濁的眼眸中卻透露出睿智與洞悉一切的光芒,看得趙陰華目光都有些閃躲了才開口說道:“陰華你是爺爺一手帶大的,這個世上沒人比爺爺更了解你了。你剛才的回答,你自己能信嗎?你都能看出來的破綻,那霍光自己會不知道?”
“爺爺,不是還不到十天嗎?我們還沒有徹底輸的,要不要我們和呂嘉合作?如今番禺空虛,咱們的兵馬要拿下番禺也不是難事的!”趙陰華有些沮喪的低下頭,卻又很是不甘心的說道。
趙光無奈的搖搖頭,歎息的說道:“你或許沒有感覺到,當日霍光離開時已經察覺到你這些小心思,但是他卻沒有說什麼,甚至連一個耳目都沒有在廣信留下,更沒有催促我們遞交降書。他也是在等啊,等我們主動歸降。此時若我們大軍一動,那擺在離水關幾萬漢軍旦夕之間就能到廣信城,其實自霍光進入南越以來,哪怕他的屠城之舉,其實每一步都是大有深意。隻是其中真正的緣由連爺爺也猜不透!”
“其實孫女也懷疑過霍光自曝其短是想引呂嘉出手,而後好徹底滅絕隱患。要不咱們通知呂嘉讓他先不要動手?”趙陰華有些猶豫的說道,她雖然任性,但是她知道有些事情的後果不是她能夠承擔的。
“千萬不要,這是陽謀啊!就算呂嘉此時也不得不出手,因為這也是呂嘉最好和最後的一次機會了。準備降書吧,霍光留給我們猶豫的時間已經不多了!”趙光連忙否定了趙陰華的想法,最後竟然讓趙陰華準備降書。
“不,爺爺,請讓孫女再等等,我就不信霍光憑借區區五千人,真能夠躲過呂嘉的殺劫,正如爺爺所言,此番呂嘉必然全力以赴。”趙陰華突然麵色堅毅的說道。趙光看到自己孫女還如此固執,心中也不免歎息,或許自己真的有些太過寵愛這個孫女了。
“唉!都怪爺爺從小太過寵溺於你了,爺爺可以答應你,但如果此次事敗,你必須答應前往長安太學三年。”趙光終究沒有忍心拒絕自己孫女的請求,不過卻在這請求上加了一個條件。
“好,那一言為定!”趙陰華爽快的說道,就如同一個小孩討要到了心愛的玩具一般高興。看著趙陰華燦爛的笑容,趙光也露出了慈祥的笑容,伸手摸了摸趙陰華的頭。隻是在趙陰華無法察覺的時候,趙光臉上卻露出了無奈與不舍。
當日霍光從長安南下還是夏初時節,而今不知不覺已經到了深秋。雖然南越的深秋感覺不到多少涼意,但秋日的蕭瑟卻一分不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