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六章 君王死社稷,群臣赴國難(1 / 2)

漢武帝雙腳踏在泥濘的地麵,越是靠近黃河決口的地方地麵的淤泥就越深。到後來那淤泥已經沒過了腳踝,每走出一步都需要付出極大的體力。

越是艱難的道路,漢武帝的臉上越是露出堅毅的神色,身旁的內侍見漢武帝行走艱難,伸出手去攙扶皇帝,但是兩人雙手剛攙扶到漢武帝的胳膊,反而被漢武帝大力的推開,兩人一個踉蹌跌便倒在泥地裏。

漢武帝身後的群臣也一個的腳踩著淤泥艱難的前行,而他們的身旁不斷的一隊隊士兵肩扛著泥土石塊木樁等物在堤壩上往來。這些士兵已經在這裏許多日了,有些人已經幾天幾夜沒合過眼了,但是隻要沒有倒下,這些士兵都緊咬著牙關堅持,身上的衣服都已經磨破了,就連肩膀和背上的皮膚也大多被磨破了。

一段通往堤壩決口的路,漢武帝足足走了兩個時辰,他最後是艱難的到了,但是更多的大臣因為年老最後都無法堅持。對這些人漢武帝也不斥責,看著偌大的決口,那無盡的河水從河道中衝出決口,而後一瀉千裏淹沒千裏疆域,那道決口仿佛是出現在漢武帝心頭的巨大傷口。

無數的大漢士兵將木樁打入決口,而後又以土石填埋,試圖以此來填堵決口,可是無論用多少的木樁和土石,頃刻之間又會被洶湧的河水衝走。就算一隊隊悍不畏死的士兵跳入決口用身軀阻擋河水,也不過堅持片刻便被衝散。

這樣的決口在這一段數十裏長的堤壩上有無數處,而每一個決口,每一天都在上演著相同的情景,人力不斷的與天相爭,試圖以渺小而卑微的力量去對抗大自然,一次次的失敗,又一次次的悍不畏死,重複著看似無用卻又相同的行為......

“蒼天啊.....朕何錯之有?大漢百姓何錯之有?”漢武帝的臉上不知道是雨水還是淚水,他的長袍已經濕透,額前的發絲也淩亂的鋪散在臉頰上。此刻他滿腔憤怒的對著江水洶湧的黃河怒吼道。

漢武帝的聲音很大,更是滿含悲憤。但是這一切在洶湧澎湃的黃河之水麵前,都顯得微不足道,甚至他的聲音都沒有傳出三丈遠。

無奈....還有無助......這一刻漢武帝又一次出現了當年霍去病去世時的那種心情。那種雖富有四海,雖一言九鼎,卻不能與天爭命,卻不能令江河俯首的無奈。

“陛下.....好消息......有好消息啊!”就在漢武帝潸然淚下惆悵無助的時候,桑弘羊連滾帶爬的向著漢武帝跑來,在這堤壩之上連漢武帝都無法保持儀態,桑弘羊這些人也被顧不得許多了,即便滿身是泥,滿臉是泥卻能看出來,桑弘羊臉上帶著難得的激動神色。

漢武帝揮手抹了一把自己的臉頰,雨水和淚水也讓他的視線有些模糊了。還沒等漢武帝發問,桑弘羊已經激動的在漢武帝身前說道:“好消息啊.....大都督霍光將河西二十萬石糧食運過河水,已經抵達隴西地界了,不出五日就能全部運到災區來了。二十萬石糧食足夠災民撐上半月有餘了!”

“二十萬石?他哪來這麼多糧食?”漢武帝心中已經有些激動了,不過二十萬石糧食不是個小數目,他同時好奇霍光哪裏會有如此多的糧食。

要知道河西曆來便是貧瘠荒涼的代名詞,加上自霍光就任大都督以來,朝廷再未給河西撥過一粒糧食。這二十萬石糧食又是從何而來?

“這.......其中大半是河西軍的軍糧......”桑弘羊早已調查到了二十萬石糧食的來源,對漢武帝也沒做絲毫的隱瞞。

“他把軍糧也運來了......”漢武帝有些不敢相信的問道,像是在詢問,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漢武帝腦海中不由的浮現出一幕幕的往事,宣室殿中那個曾侃侃而談指點江山的少年......那個曾與他君臣一唱一和之間定下天下大勢的少年......漢武帝這才想起,他與霍光已經快兩年沒有見過麵了。

“好啊....好啊......不愧是朕的安陽侯......不愧是大漢的安陽侯.....朕有梁王,有安陽侯這樣的臣子,區區水患何足懼哉?”漢武帝終於恢複了他千古一帝的豪邁,這一刻那腳下的黃河之水好像也並非那般不可戰勝了!

這些日子漢武帝幾乎是住在梁王的王宮裏,對於這位真心憂國憂民的宗室,漢武帝也是心中欽佩。梁王曾經是大漢最富有的諸侯王,但因為這場前所未有的水患,整個王宮都被梁王劉襄掏了個空,能用的能吃的全部被劉襄拿出來分給災民,甚至連房舍都分給了無家可歸的百姓居住。

一個是連軍糧都運到災區的大漢臣子,一個是掏光所有家資的大漢宗室。這兩個人在漢武帝心中的地位可以說此刻超過了大漢所有朝臣,雖說因為這場國難,所有朝中官員勳貴都拿出了一些糧食錢財,但是做到霍光和劉襄這麼徹底的就再無第三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