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高雲淡,紅葉滿山。幾輛轎車沿著古州益華縣的鄉間公路疾馳。
不遠處的龍門崮山頂上,有個露天飯店,三三兩兩的人在圍桌就餐。廚房裏,幾位大廚正忙碌地擇菜、剝蔥、洗魚、切肉,蒸籠裏冒著騰騰熱氣。頭戴白色高帽的飯店老板郭頤先不停地叮囑:“孩子們,可要幹仔細了,等會要招待的領導是我們這條山溝溝走出去的人物,在這裏搶到過天書、找過藏寶圖!是人民軍隊的將軍……”
鄉間公路上的汽車,繞過一條彎道,躍上山坡的盤旋路,幾個“之”字形左轉右拐,駛到高山的崮頂。“崮”是這一帶特有的地貌,險峻的山頂上,有塊平平的台地,名之曰“崮”。汽車在崮頂上停了下來,三位白發蒼蒼的將軍踏出車門,深邃的目光,急切地在群山之間搜尋,試圖努力找回往昔的記憶。
“宮將軍,家鄉的變化大吧?”市委書記程峰和陪同人員迎上去,和走在前麵的將軍握手。
“大啊!太大了!簡直是天翻地覆!我宮義男兒時常來這裏,若是從飛機上把我空降下來,絕對認不出這地方了。”前麵的那位將軍揮手指了指四周的原野。
“變化是大,隻是建築雷同,你看,每個村都一個模樣,小時候,我甄玉望跟義男常來,妙疃、喬莊、田莊……形態各異,古樹、廟宇、亭塔,都有自己的標誌,現在我倆還能分得清嗎?”中間的將軍兩眼望著宮義男。
“兒時那一幢幢草屋不見了,彎彎曲曲的阡陌小道沒有了,代之而起的是排列整齊的瓦房、寬闊筆直的大道。說句心裏話,這些年,我捷舟為什麼不願回來看看,就是因為兒時的記憶沒有了,找不到自己印象中的家了……”說到這,後麵的將軍有些感慨。
“這話我聽好幾位老同誌說過,是不是人到老年,都容易懷舊?”程書記試探著問。
“也許是吧。但也有人稱之為建築文化的缺失,他們提出每個城市、鄉村,在發展中要留下標誌自己曆史記憶的東西,如幾棵老樹、一座古廟、幾棟古屋、半條老街,等等。但這又關係到整個村落的建築風格和協調問題,難哪,留給後人探討吧!”捷舟撩起衣襟扇了扇,似乎要驅走那一絲遺憾。
三位將軍爽朗地笑道:“不管怎麼說,一切的一切,都是由於我們國家的發展太快了,才短短六十幾年的時間啊!”
“你們說的不對……”身後傳來的爭論聲,打斷了將軍們和程峰的對話。
他們回身看到,一群人正在激烈地爭論。程峰向他們擺擺手,示意大家安靜下來,然後笑著對將軍們說:“文學界的代表人物在這裏座談。”他指指左邊的一人介紹道,“這位是吳清華。”
宮義男向吳清華拱手道:“久仰!久仰!大名鼎鼎的正麵典型作家,我們拜讀過你的《滄桑正道》,筆下的團體、人物,意氣風發,所向披靡,一路凱歌,令人振奮!”
“現實哪有如此美好!過去的‘反右’鬥爭、三年饑荒、十年動亂等等,讓多少人飽嚐艱辛;如今的分配差距、高價房屋、土地財政、腐敗叢生等等,又使多少人扼腕歎息!文學的任務是批判,留下曆史的真實,讓人們意識到這些問題,才能覺醒和阻止。”坐在右首的人不服氣地站起來爭辯。
“這位是曾書虹!”程峰介紹道。
“多年不見,聞名已久,如雷貫耳!”甄玉望走上前,握住曾的手,“有名的傷痕文學作家,你的《州殤》我們看過,書中描述的團體和人物,在曲折曆程中的遭遇和命運,哀婉淒涼,令人不忍卒讀!”
“將軍,文學的本質是闡述人性!”
“不!不!愛是文學的永恒主題……”
後邊的幾位搶著發表自己的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