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4章 陣風初起青萍末(1)(1 / 3)

編者導讀

在一個經濟落後的東方大國,探索社會主義建設道路,不會一帆風順,隻要偏離“實”字,就會出現毛病。隨著所有製改造的推進和國民經濟迅速恢複,雖然敵對勢力依然存在,並繼續搗亂,但疾風驟雨式的階級鬥爭基本結束,擺在我們麵前的主要任務,就是加快社會主義的全麵建設。對建設和發展中遇到的問題,本來可以通過心平氣和的反複討論解決。但是,很不幸,就在這個時候,東歐相繼發生了波茲南事件和匈牙利事件。我國也有人對黨的領導提出質疑。進行適當反擊是對的。但是,從血與火的鬥爭中走出來不久的一代人,在兩個階級、兩條道路鬥爭的慣性思維下,脫離實際看待問題,我國的“反右”出現了擴大化的失誤,西方也發生了麥卡錫主義。劉漢卿等人被打成右派,蒙受冤屈,下放到當年戰鬥過的山村放羊;在美國受麥卡錫主義迫害的熱血青年姚自芳,在這裏與他們不期而遇。他們在實踐中形成了自己的感受,也共同探索著兩個半球相繼發生這次曲折的社會和思想根源。

劉漢卿在與人民群眾的接觸中,憶起了當年參加革命的初衷:就是為了建設一個新中國,讓人民過上好日子,而不是為了當官作老爺。如果我們打江山,隻是為了坐天下,能上不能下,那和過去曆代的農民起義、山大王有什麼區別?想到這些,他心中的委屈釋然了,他深入了解民間疾苦,總結自己工作中的經驗教訓,思想得到新的升華。目睹了這次運動的全過程,捷舟和同伴們產生了激烈的爭論和深深的思索。

第十四節阻賣地黨委起爭議

劉漢卿、褚富益急匆匆地向妙疃跑去,身後跟了一大群人。路上,文書介紹了事情的經過。

王同林家土改分了三畝地,日子過得不錯。去年,他爹得了重病,縣裏、市裏的醫院都住過,糧食已賣光了,地裏撂了荒,老婆也累病了,欠了醫院六百多元錢,整天急得團團轉。

柳嶺村的劉思光,人能幹,腦子活絡,家裏牲口多,地種得好,尤其是他種的黃煙產量高、質量好,年年都賣好價錢,家裏富了起來。去年,買了一架馬車,為供銷社跑運輸,月月收入都不少,“多虧我冒著生命危險放了程寶華,賺來那五百大洋做家底,要不哪能富得這麼快啊!還得趕快讓錢再生錢才行啊!”他整天琢磨著。

“去鼓動他買地呀!錢賺多了再開貨店、辦油坊,成就大了,說不定還能得到藏寶圖呢,到時他可富甲天下了!”一木得知消息,吩咐隨從道。

幾個隨從很快成了劉思光的朋友,天天攛掇,終於使他動了心。碰巧,王同林找上門來要賣地,劉思光順水推舟,要做這筆買賣。

王同林老婆得知,急得要跳河。

劉漢卿聽得心裏不是滋味:土改才五年的時間,就開始有人買地,這不又回到舊社會了?將來難道還要再來一次革命和土改?他想起了前幾天討論的合作化問題,隨即又想到,照目前農民的思想覺悟程度,合作化搞得太快了,像劉思光這種人會不肯多下力、多打糧了,也不願多動心思種經濟作物、買牛馬等大牲畜,經濟發展速度會放慢的。想著想著,他有點左右為難起來,最後拍拍腦袋自言自語地說:“效率和公平、物質和思想真是一對矛盾的共同體,這個上升了,那個就得下降。有什麼辦法能兼顧呢?”他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妙疃到了,村裏人正圍著王同林的老婆反複勸說著。

“土改的勝利果實不能說賣就賣了!”有人喊著。

“富了不買地,留著錢幹啥用?地到了他手裏就多打糧,多買點地有什麼不好?”王四雲在人群中嘟囔著。

“那賣了地的人以後怎麼生活?”有人反駁。

“那也是!”王四雲聽到反對聲,馬上換了一副麵孔。

“劉思光想當地主吧?買人家的地,是剝削階級思想。”一個銀鈴般的聲音在喊著。

劉漢卿抬起頭,看到廖湘綺正在批判劉思光,她現在是中學的老師,兒子劍超在她身後站著。

劉思光在人群中低著頭,那樣子,真像當年地主接受貧雇農的批判。

“湘綺老師,你怎麼來了?”捷舟在湧上來的人群中,私下拉了拉湘綺的袖子。

“我來看舅舅,碰上了這件事,實在看不過去,上來說幾句。”廖湘綺說。

“劉思光不僅腦子活,也有家底。”捷舟猛然憶起匪窩裏那五百大洋的事,但是他怕弄錯,沒好說出來。

不要小看口傳的力量,山鄉的消息傳得也很快,不一會兒,鄰村的群眾又趕來了不少,一夥又一夥。一木躲在人群中嘿嘿笑著。

“你小子真會抓時機!”背後傳來挖苦的聲音。

“哼!是觀通老兒吧?我當年猜的沒錯吧?幾千年來,均田、兼並,再均田、再兼並,一直不停地輪回,共黨這土地改革雖然棋高一招,恐怕也跳不出這個怪圈。”一木頭都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