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他呢,穿上吧!”甄玉望拿過來,給寒雪披在身上。月光下,他仔細地端詳著,“太美了!真是鮮花配上綠葉!”

夏雨打開來披在身上,來回晃著看了看說:“是誰送的?這麼合身!”

“不要穿!弄不清誰送的,這麼高檔的東西過去可都是資產階級的奢侈品,我們無產階級革命戰士穿上,不合適吧?”宮義男阻止。

夏雨瞪了他一眼,沒來得及爭辯,集合號響了,他們趕忙進屋,迅速打好背包,收拾好物品,隨部隊出發。

行軍路上,領導特意關照兩對新人,自由行動,不用入列。一行行的隊伍從他們身邊過去,熟悉的人熱情打著招呼,向他們祝賀。不熟悉的,得知兩對新人走在隊伍裏,也為這特殊的婚禮而興奮,祝福聲、道賀聲此起彼伏,消息很快傳遍整個部隊,蹦的、跳的,獻歌、獻舞的指戰員,絡繹不絕,前望不見頭,後望不到尾……

在這歡樂的氣氛中,部隊飛快地前進,目的地不遠了。誰料,風暴不合時宜地光臨了。月光下,迷漫的黑霧向著隊伍狂奔而來,隆隆作響的狂風聲震原野。

“風暴提前來臨了,停止前進。”叢師長果斷地下達命令,部隊就地集中。

遠處,狂追中的一木等人,也隻好停了下來,他們愣愣地望著遠處那個如飛的人影,惋惜道:“真是天公不作美,如果不是這突起的風沙,這會肯定抓到山魂了。”一木隻好選個沙梁,招呼一行人貓了起來。

狂風攜著沙粒,襲擊過來。部隊以科室、營連為單位,手挽著手,圍成一團,蹲在地下,任憑沙礫的襲擊和寒風的吹打。

兩對新人分別被大家團團圍在中間,好似為他們搭起了一座新房。

兩個小時後,風聲小了下來,但是,一個個沙丘橫在前麵,不用說,鐵路被掩埋。

“要清除道路,還不知要多長時間呢,就地宿營吧!”師領導碰頭,作出了決定。

為了讓兩對新人團聚,組織科長專門為他們選了兩個沙丘間的一塊窪地,機關就宿在不遠的沙梁下。夜冷得出奇,誰也難以入睡,大家紛紛比賽爬沙丘取暖,借機遠眺月光下沙丘逶迤的風光。

寒雪把貂皮大衣解開,把甄玉望裹了進來。夏雨凍得渾身發抖,宮義男不好意思地把大衣抖開:“穿上吧,別凍壞了,管它是資產階級還是無產階級的呢!”

“咱倆一塊披吧!”夏雨拉起衣角。

“我就算了吧!”宮義男擺擺手。

“還怕沾了資產階級的熱氣啊?”夏雨調笑著。

“不是的,我身體好,不怕冷,兩人披遮不過來,別把你凍壞了。”宮義男真誠地謙讓著。

沙梁頂上的人們,看著兩對新人推推擁擁、竊竊私語,以為他們正在說著體己話,不由地議論起來婚姻、家庭和愛情。

“大家看,我們這麼多人,搭成人牆,為兩對新人擋風沙、度蜜月,這可是我們這代人婚姻狀況的一個縮影。”幹事靳寶柳打開了話題。

“唉,一代人有一代人的婚姻方式。舊社會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們當兵時,規定老紅軍、團級幹部可以結婚,戰爭頻仍、居無定所,到哪裏去找媳婦啊!幸虧來了不少抗戰的熱血青年,有好多對夫妻是組織分配的。到了我們這代人,勝利了、進城了,不少青年學生羨慕軍人,我們年齡也大了,急匆匆地結婚了。”唐政委也加入了討論的隊伍。

“有人說,愛情是人類永恒的話題,這樣的婚姻有沒有愛?”幹事邵鳳廷不解地問,他是複旦大學的高材生,看過不少愛情小說,至今還沒有結婚。

“我也看過一些愛情小說,主人公愛得死去活來,好像世界上除了愛就再沒有其他東西,可是,在現實生活中這麼多年,沒見哪個人是為了愛而活著。因為,人活著要吃飯、要學習、要工作、要贍養老人、要拉扯兒女、要社會交際……愛情充其量隻不過是其中的一個組成部分,而且是不大的一個部分。”聞秋主任是抗戰時期入伍的老牌大學生,他站在人群裏,聽著大家議論,不由得發起了自己的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