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幾輛汽車把槍拉到了城南大營,當兩挺烏黑錚亮的馬克沁重機槍從車上抬下來的時候,葉崇山發出一陣驚呼:“屌丫咪咯……這是什麼東西啊,那麼大一坨的……”槍械交接完畢,汽車開走了,這些都是尚未開封的新槍,還散發著黃油的氣息,搬槍的麻包佬們圍著槍看了又看,特別是那兩挺烏黑的馬克沁,他們從來就沒有見過這麼大管子的槍。“屌丫咪哦……這麼重……”葉崇山忍不住抬了一下馬克沁,“呂秀才講,這個槍是‘突突突’這樣打的,不用手拉上子彈。”“哪個要能打這個槍不曉得多威風……”“突突突幾浪費啊……”“你曉得什麼,你以為是你拿的粉槍啊,這個槍就要這樣打才得……”麻包佬七嘴八舌的討論起這挺馬克沁,似乎個個都是專家。有了槍,林廣祿腰杆子也挺了起來,黃漢生對林廣祿的劍走偏鋒雖然不齒,但是也不得不佩服,林廣祿這麼一鬧就鬧到了一千支嶄新的漢陽造和五挺輕重機槍,沒過半個月,又一批槍拉到了500團,這個臨時拚湊起來的泥腿子500團看起來有那麼點精銳的跡象了。
不過訓練卻不是那麼容易,黃漢生想抓緊時間把這些什麼都不懂的農民、麻包佬訓練成士兵,林廣祿卻老來摻和訓練的事情,黃漢生在上麵講槍械分解和射擊要領,剛轉頭林廣祿讓每人抓一把稻草講起了怎麼打草鞋,本來計劃今天進行操槍訓練,林廣祿大手一揮,變成集體捆綁腿,黃漢生對這個土匪頭子無可奈何,林廣祿大聲嚷嚷:“拉上去打幾槍就會了,你子彈多啊你,不打草鞋捆綁腿,連桂林都走不到,怎麼北上抗日?”一眨眼半個月過去了,500團的機槍連也建了起來,扛機槍需要力氣,這個任務自然就落到那些扛麻包的麻包佬身上,葉崇山身高力大,又讀過兩年私塾,稀裏糊塗就被點名成了機槍連6班的班長,不過這半個月大部分時間都是在打草鞋,捆綁腿,摸到槍的時間屈指可數,6班那挺珍貴的馬克沁也就拆過兩次,葉崇山也就依稀記得拆裝順序而已,至於那些步兵,也不過是拿著槍在泥土地裏走過幾個來回正步,拉拉槍栓做了個射擊的樣子而已。
黃漢生對這幫泥腿子也無可奈何,500團本來就是臨時拚湊起來的部隊,裏麵有山瑤佬、水瑤佬、客家佬、壯古佬,各講各的方言,有時候黃漢生在上麵講了半天專業術語,下麵大眼瞪小眼講聽不懂他講什麼,從北方南遷而來的黃漢生又不懂得講柳州話,最後不得不帶著呂秀才當翻譯,他講一句呂秀才翻譯一句,還得捎帶解釋半天,縱使這樣,那些新兵操槍、戰術動作也是做得五花八門,連個正步都走得歪歪斜斜,看得黃漢生哭笑不得,連連搖頭:“怎麼辦啊……怎麼辦啊……”好不容易搞一次實彈射擊,每個人發了五發子彈,結果一個麻包佬把槍托杵在地上,用眼睛往槍管裏瞄:“哎喲,從哪裏放火藥啊,也不給火藥鐵砂,怎麼打得響啊……”嚇得黃漢生一身冷汗,那槍可是拉了槍栓上了膛,保險也打開隨時可以發射的。
而韋世清更是讓黃漢生哭笑不得,韋世清朝靶子打了一槍,至於子彈打哪兒去了他不關心,轉頭用槍口對著立在黃漢生身邊的呂秀才:“這槍都沒有煙,聲音也不響,打不打得死人啊?”在他的印象裏,槍就是要像粉槍一樣,“轟”的一聲巨響,伴隨著一陣濃濃的煙霧,那才叫威力強大。呂秀才嚇得臉色慘白,連連擺手:“把槍放下,放下。”韋世清沒有反應過來,挺著槍還朝呂秀才走過來,旁邊一個老兵經驗豐富,一腳把他踹了個跟鬥,韋世清從地上爬起來,怒不可遏:“敢打我,兄弟們搞他……”實彈射擊訓練變成了搏擊訓練,壯古佬聽韋世清一聲喊,衝上去就把那個踢他的班長摁到在地一陣暴打,幾個維持秩序的老兵上前拉架,不多時變成了山瑤佬、水瑤佬、壯古佬、客家佬的混戰,射擊場上黃煙滾滾,黃漢生喊破嗓子都沒有止住大家的毆鬥,要不是聽到動靜趕來的林廣祿朝天放了幾槍,這場鬥毆還不知道會持續到什麼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