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有開始,就必須有結束,平淡安逸的生活並沒有緩解心中的傷痛,反而會愈發覺得愧對寧誌和鄭勇以及所有為此犧牲的戰友們的英靈。
寧誌的屍骨還掩埋在異國他鄉的荒山野嶺中,我又有什麼資格每天穿幹淨的衣服,每頓吃香熱的飯菜,每晚睡寬大舒適的床呢?
當我第一次有這樣的想法時,我的胃裏突然開始翻滾,從午夜的被窩裏爬出,三兩步衝進衛生間痛苦地嘔吐,最後無力地坐在衛生間冰涼的地麵上,淚流滿麵。這種煎熬漸漸變成一種瘋狂的衝動,一種恨不得即刻起身殺回金三角,踏平那裏每一寸土地的衝動。
所以,當初徐衛東沒有把劉亞男的案子交給我時,我衝他拍了桌子。
所以,當我知道此次任務的目標人物居然是劉亞男時,內心時刻跳躍著莫名的興奮。
程建邦說:“老徐派我們來,就說明這次不是單純抓人那麼簡單,也說明這個女人所牽扯的事有多重要,如果我們稍有差池,我想損失的可能不單是我們能從她嘴裏獲得的那些情報那麼簡單,搞不好會死人,會死很多人。”他說著端起咖啡呷了一口。
“我明白,她身邊有咱們的人,很可能這次她的行蹤隻有有限的幾個人知道,如果被人知道她是被官方抓走的,那咱們潛伏在她身邊的人就會有生命危險。而且,整套網絡都會被他們清理。”說到這兒,我隻覺得胸口有些悶,不覺地歎了口氣。卻見程建邦似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於是問道:“你有主意?”
程建邦看了我一眼,說:“試試吧。”他站起身,整了整身上的西裝,用手理了理頭發,全然不顧我的茫然,徑直朝前台走去。
他走到劉亞男身邊,將接待台上的一盤糖果挪開,側身靠在前台上,微笑著不知道對劉亞男說了句什麼,隨後伸出手。劉亞男與他握了握手,隨著他的手勢,轉頭朝我這兒看來,對我笑著點了點頭。我木訥地衝她點點頭。不多時,程建邦走了回來。這時劉亞男已經辦好了手續,手裏拿著票據和房卡朝電梯間走去,見我和程建邦都在看她,她揮了揮手,又指了指電梯間,最後做了一個打電話的手勢。程建邦伸手做了個OK的手勢,得意揚揚地坐回沙發,繼續撥拉他的頭發。
我說:“你和她說什麼了?”
程建邦神秘兮兮地一笑,甩了一下頭發,說:“說什麼不重要,關鍵是……”
我實在懶得理他這副德行,不過看他一副誌在必得的樣子,心想隻要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把劉亞男帶回去完成任務就好,誰管他是不是靠出賣色相騙目標人物呢。
程建邦到前台把我們事先訂好的房間換到劉亞男房間的斜對麵,剛打開門,劉亞男的房門開了,我下意識地低下頭,撥開程建邦鑽進房間。
我想如果程建邦打算用這種方式帶劉亞男回去,那麼我必須做好最壞的打算,一旦計劃失敗被劉亞男逃脫,我們的身份暴露,那麼我將不會再有機會重返金三角。目前我不確定劉亞男和周亞迪等人有多深的關係,是不是有往來。我也不知道兩年間那邊發生了什麼變化。但她和胡經的關係非比尋常是肯定的,不然寧誌不會追她追到胡經那裏。
當然,這是我自己的計劃,至於上級是否再派我去還兩說。過去了這麼久,誰也不知道周亞迪知道了多少事,就算他什麼都不知道,再見到他我也得麵對他曾派人殺我的事實。對此,我早已做好了全部準備,所謂的準備,其實就是謊言。如果與周亞迪重逢,不論他對我有什麼質疑,我都做好了應對準備。我已不是兩年前的我。
程建邦和劉亞男在門口寒暄了幾句後,回了屋,關了門,走到窗邊看著天空的薄雲說:“要是事先不知道她的來曆,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信她是個大毒販。”他說著歎了口氣接著說,“我覺得我和她還挺聊得來的。”
我沒有心思聽他胡扯,說:“她剛才是要出門嗎?”
程建邦回了回神說:“開門透透氣而已。”
我走到門前,本想透過貓眼看看對麵的情況,但擔心劉亞男如果此時正注意著我們,就一定會留意到貓眼後麵是不是有人在看她。想到這兒,我扭頭對程建邦說:“能別光顧著顯擺你的能耐可以嗎?咱先把正事辦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