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間裝飾的很有情調的房間,乍一看不算特別的豪華,但勝在舒適,地板上鋪著厚厚的波斯地毯,一張矮幾臨窗設立,屋內四角的銀質燭台上並沒有蠟燭,倒更像是精致的擺設,而上方則是四顆散發著潤澤光華的明珠,四圍的牆壁雪白中似乎透著柔光,恰逢傍晚,夕陽順著窗戶照了進來,映著牆壁,竟然是滿室生光。
這樣的房間裏,如果沒有文人墨客,那必然也有絕代佳人,才子佳人,對詩飲酒,本就是這件屋子最適合的用途,遺憾的是,現在這裏,佳人是有,但卻是一個胸口插著刀子,生死未卜的佳人。
佳人睜大著眼睛,拚命地喘著氣,即使如此情形下也看得出她有著精致姣好的容顏,冰藍色的衣裙在往常也是清豔飄逸,柔順和美,此時卻在胸口盛開了一朵血花,血還在不斷往外流著,順著衣服,一滴滴的落在厚重的毛毯上。
四周一片寂靜,連血液滴落的的聲音都因為毛毯而消失不見,畢竟這是長安城最出名的酒樓之一,房間除了設計的別具匠心,就連隔音效果也是一流,傍晚時分,一向是酒樓生意最好的時候,這時外麵想必是人聲鼎沸熱鬧非常,隻是房間裏安靜的隻能聽到她瀕死掙紮的喘息聲,當時還得意自己選了這個地方,現在看來,還真是應了那句“自作孽不可活”的老話。
女人露出了慘淡的笑容,罷了,這一生身似浮萍,人前承歡人後結愁的日子也該是個了結了,就這麼死去也未嚐不是一件幸事,隻是,她驀地又想起那個毫不留情將刀刺入她身體裏的人,冰冷而殘酷的笑容,鄙夷而不屑的目光,看著她就好像看著這世上最為低微下賤的東西,心劇烈的疼痛著,不是已經要死了麼?為什麼還能感受到心痛?
身上痛的更厲害了,她在越來越劇烈的顫抖著,冰冷的刀緊緊地攀附在身體深處,好像將心髒也凍結了一般,女人知道自己撐不了多久了,她勉強抬起胳膊,就著自己滴落的血,在矮幾上顫抖著畫著什麼。
想寫的東西還沒有寫完,卻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了,眼前視線已經模糊,雙手無力的垂下,女人斜倚在矮幾旁,微微笑著。她忽然想起了那年秋天,襖祠的桂花開得恁地燦爛,陌上公子如玉,清澈淺笑,無端惹出半生風流,原來一切的糾纏早已注定,既然如此,她笑著低喃:
“我已身在地獄,緣何你不來陪我?”
漆黑,虛無,身當浮屠,萬物皆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