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的清晨來得很早,太陽初升,伴隨著由城外傳來的一陣陣晨鼓聲,尋常百姓一天的生活就要開始了。
月華披了一件狐裘,推開了水月軒的窗子,冬日的冷風吹來,帶了幾絲濕冷的水汽,深呼吸一口,涼意滲入心底,使人瞬間清醒。
“啊!太舒服了!”月華伸了一個懶腰,睡到自然醒真的是最幸福的事情了。
“阿姊?你醒了麼?”門外傳來了碧煙略顯著急的聲音。
“進來吧,什麼事啊,一大早就這麼咋呼。”月華坐在梳妝台旁,悠閑的畫著眉。
“阿姊。”碧煙推門進來,喘著氣說,“那個,明大人來了。”
“來就來唄,有什麼大不了的。”月華畫完了眉,又開始在唇上點胭脂,等差不多都收拾好,她才轉身準備去挑裙子,“你看是這件石榴色的襦裙好看,還是這件湖藍色的好呢?”
“都不好!阿姊你是還沒睡醒麼?明大人來了啊,現在在外麵等著呢!”
“啊?”月華一手拿著裙子,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連忙束發換衣,“你怎麼不早說?”
“早說你也沒反應過來啊。”
“他等了多久了?”
“半個時辰了......”
“半個時辰?!”月華覺得自己都要暈倒了,“你怎麼不叫醒我!”
“是你說今早不管什麼事都不能叫醒你啊。”小丫頭很委屈的說道。
“那明大人也就一直等著”
“大人也說不要吵醒你,他等一下沒關係的。”
月華愣了一下,明珪這樣說是什麼意思,堂堂大理寺少卿需要遷就一個平民女子麼?還是他又有什麼打算了?哎,不管了,還是先去前廳看看到底是什麼情況吧。
當明珪喝完第三杯茶時,才看到月華掀開簾子,急急走了進來。她今天穿了一襲湖藍色的衣裙,頭發挽成了時下最為流行的墮馬髻,看起來並沒有化很濃的妝,隻是在唇上染了些胭脂,比起昨日見到的嬌俏可人,今天的她顯得很是素雅端莊,不得不說,這個女子,確實很會打扮自己,她不是那種讓人過目不忘的絕代美人,但柔和清雅的五官,隨和的氣質卻讓人覺得很舒服,並不由自主的卸下心防。
“讓大人久等了,實在是月娘的不是。”她緩步走到桌前,輕輕一福身子,輕聲說道。
“無妨,是明某來的不是時候。”明珪似笑非笑的看著眼前佳人,準備喝下他今早的第四杯茶,“月娘睡的可還好?”
“大人還是不要取笑我了,都是丫頭不懂事。”月華瞪了旁邊的碧煙一眼,後者很委屈的撇了撇嘴。
明珪輕笑一聲,沒說什麼。
“大人一早前來,是有什麼新線索麼?”月華也沒再繞圈子,直接問他想幹什麼吧。
“新線索還沒有,倒是在下想去個地方,了解一下淩音姑娘生前的一些事情,無奈以前不常去,有些生疏,這才想邀請月娘一同前去。”說罷,他看了月華一眼。
“什麼地方?”月華突然覺得有些不好的預感。
“平康坊。”
“不去!”她下意識的回答,語氣冷然,她就知道這人一大早來準沒好事,還假裝在這裏等她,沒想到竟是讓她去那裏,那個地方,她曾發誓一輩子不再去的。
“月娘如此激動是為何?明某並非不講理之人,隻是昨日月娘說要協助破案,又想到月娘與平康坊眾人相熟,這才厚臉皮前來求助,看來這次是在下唐突了。”明珪淡淡說完,語氣裏不無失望之意。
月華也意識到自己剛剛反應大了些,隻得又緩和了語氣說:“不是月華不願意相助,實在是有一些私事無法陪大人前去,如果大人需要向導的話,月華認識很多,可以給大人介紹幾個機靈可靠的人,大人看如何?”
明珪挑眉,誰都知道望月樓的老板娘成名於平康坊,照理說她對平康坊應當極有感情才是,可看剛剛的樣子,明明是一副及其厭惡的表情,難道這其中還有什麼曲折,與這次的案子又有什麼關係呢?他的好奇心是完全被這個奇怪的老板娘挑起了,本來誰陪他去並無所謂,這下看來,這趟平康坊之行,是非有她不可了。
想到此,他說道:“那還真是可惜,明某原覺著月娘是月朗風清之人,還在想,這樣爽朗的女子是不會牽扯到複雜的案子中的,今日還讓小海向周大人請奏,希望可以早日解了望月樓的封條,現在看來,是我多事了,辦案嘛,本來就應該按著既定的程序來。”
他這是威脅!這話裏的意思很明顯,如果她去,他就會幫助洗清她的嫌疑,如果她拒絕,他也會強壓著她去,而且望月樓也不知道要被封到什麼時候,這樣的話,她根本就沒得選。月華心裏氣的牙癢癢,自古就是民不與官爭,以前爹也總說千萬不要招惹官府中人,可現在就算她不想,也由不得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