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安同這一死,雖然線索再次斷掉了,但卻有件出人意料的事,那就是興兒醒了,原本月華以為要阿來解蠱才可以,然而事實顯然不是這樣,明珪對此是這樣解釋的:
“古安同算是那些蠱蟲的主人,之前他被我們找到後似乎就沒再驅動蠱蟲作亂,所以興兒雖然昏迷,但其實對身體並無損害,而現在他一死,那些蠱蟲也跟隨主人死亡,從興兒的體內排出,興兒自然也就蘇醒了。”
“所以至始至終操縱興兒生死的就是古安同?”
“我之前也覺得應該是阿來,但現在看來,下蠱者雖然是阿來,但她畢竟沒有跟蠱蟲有直接聯係,不是有句話叫解鈴還須係鈴人麼,所以關鍵還是在於古安同。”
月華已經氣得說不出話來,那個女人,那個可惡的女人,明明知道這些,還一直用興兒的生死威脅她,最可氣的是自己竟然信了她,這麼多天戰戰兢兢的跟她學習巫術,還得時時忍耐她的冷嘲熱諷,真是夠了!
“你騙我?!”一回到望月樓,月華就直接衝到了後院去質問阿來,而阿來卻還是和平時一樣,在湖心小築裏一個人悠閑地半倚軟榻,手中還拿著半杯酒,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直看的月華怒火中燒。
“為什麼要騙我?”
阿來沒有說話,直到喝完了手中的那半杯酒後,才悠悠開口:“你現在該知道招魂曲要怎麼彈了吧?”
月華一愣,想起了在古家暗室裏自己彈的那隻招魂曲,當時真的讓她心神一震,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手中的琴竟然可以散發出那樣的一種力量,不過,這些事阿來不可能知道啊,她現在說這些話是什麼意思?
“你不用這麼看我,我不欠你什麼。”阿來閑散一笑,徑自站了起來,撫平了微皺的裙角,“既然招魂曲你已學成,我也就懶得在這裏呆了,我要回長樂坡了。”
月華看著她,皺眉問道:“你在這裏難道就隻是為了教我招魂曲?”
“不然呢?”
月華覺得自己越來越不懂眼前的這個女人了,她從一開始就藏了很多秘密,直到現在,朝夕相處這麼久,還是沒能看懂她,但唯有一件月華很明白,就是阿來一定和這一係列的事情有關係,從與古安同有聯係開始,一直到之後她所做的這些匪夷所思的事,如果再當這些是巧合的話,那她就不是天真,而是真傻了。
“等一下!”月華喊住了已經走出亭子的阿來,但她也不知道該用什麼理由,繼續留著她。
阿來聽到了聲音,停下腳步回頭看她,帶著一種似笑非笑的神情:“怎麼,舍不得我?”
月華一噎,但也隻得硬著頭皮說道:“招魂曲我還沒完全學會,你不能走。”
“哦?”阿來的聲音拖了很長,讓月華心裏一陣發毛。
“好啊,那我就留下。”
啊?月華剛想繼續找借口,乍一聽到她這樣回答,不禁驚訝萬分,怎麼會這麼容易?自己那種拙劣的理由竟然能騙過她?不過不管她有什麼目的,先留下就好,之後再找明珪商量該怎麼辦吧,這樣想著,月華心底暗暗鬆了口氣,整個人也一下子放鬆了,她走到剛剛阿來在的地方坐了下來,替自己斟了一杯酒,幽涼的液體在唇舌間逗留,然後再滑下喉嚨,那種感覺不由得讓她舒服的喟歎了一聲。
桌子上還放著沒拆封的糕點,上麵有點珍閣的標記,月華一看,便明白了。
“懷仙來過?”
“嗯。”
“說實話,你到底對懷仙是什麼感覺。”放下心後,月華的好奇心就又被挑起了,雖然賀懷仙總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但這一次對阿來卻很不一樣,月華總覺得這兩人之間有種微妙的氛圍,很難說清,但確實存在。
“沒有感覺。”
阿來還是平日裏冷冷的樣子,似乎對這件事毫不關心。
“沒有感覺?”月華聽了,冷笑一聲,“以我對你的了解,如果你真的厭煩一個人,是根本不會允許他接近你的,不管什麼手段,以你長安第一巫女的身份,避開一個人太簡單了,但是懷仙到現在還能天天來望月樓看你,這難道還不能說明什麼?”
阿來這次沒再說話,隻是坐到了月華的對麵,端起一杯酒,沉默的喝著。
“懷仙醫術高超,為人爽朗,雖然偶爾放蕩不羈一些,但心地卻很善良,絕對是值得托付的人,你到底還有什麼不滿的?”
“爽朗?善良?”阿來低聲重複了一遍,良久之後,才抬起頭看向月華,眼神複雜,“你認識賀懷仙多久了?”
“好多年了,記不清具體什麼時候認識他的,不過自望月樓開張後,他就經常出現了。”雖然不明白她為什麼這麼問,月華還是回答了。
“你了解賀懷仙多少?他的家庭,他的過去,你都知道麼?”
月華被問的一陣語塞,這樣說來,懷仙好像真的沒怎麼提過自己的過去,他總是嬉笑恣意的活著,而她也正是欣賞他身上那種氣質,而願意去親近他。
過了很久,月華才開口說道:“我了解現在的他就夠了。”
“很好,真是令人感動的友情。”阿來的語氣中帶著一抹譏諷。
“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再問你,你認識明珪多久了?”
關明珪什麼事?月華一時沒反應過來,但看著阿來迫人的目光,還是不由自主的回答了她:
“半年多。”
“現在我問你,這兩個人,你更了解誰一些?”
月華一愣,不明白她到底想幹什麼,而這個問題,她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你不知道也沒關係。”雖然這樣說,但阿來並沒有罷休,隻是換了種方式繼續問道:“你現在閉上眼睛,然後想這兩人的樣子,告訴我,誰的模樣更清楚一些?”
阿來的話似乎有種魔力,讓人不由自主的跟著照做,月華閉上了眼睛,黑暗中,有兩個影子越來越清晰,一個是穿著藍色長衫的明珪,另一個則是一襲白袍的賀懷仙,明珪的表情很平靜,但雙眼卻很明亮,隻是看著他的眼睛,便覺得有很多事要和他說,而再看另一邊,懷仙應該是在笑,但卻不知為何,他的麵前總有一團白霧,她努力去撥開,卻越撥越亂,到最後,他整個人都隱在雲霧之後,離她越來越遠……
猛然間,她睜開了眼睛,眼前還是熟悉的場景,阿來就坐在她對麵,靜靜地看著她,等她平靜一些後,才開口說道:
“你可以不告訴我看到了什麼,隻要你自己心裏清楚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