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瞿鴻機從來沒有想象過,他也不敢想象,他總覺得……胡楚元所剩下的最後一步就是取皇帝而代之,這怎麼可以?
“我?”
瞿鴻機默默地在心裏發狠,他想好了,如果真有那麼一天,他就算是粉身碎骨也要阻止這一切。
恩義當報,朝綱君倫也不能放棄!
想著這些事情,瞿鴻機的思緒不免有些淩亂起來。
這時,擇日就要啟程前往天津的張百熙走了進來,時間一晃,張百熙也是五十三歲的半老之人,兩鬢斑白,留著一條花白的辮子。
幾日不見,他就像是老了一截。
看到他,瞿鴻機不免有些意外,起身拱手,笑道:“冶秋如何而來啊?”
張百熙淡漠的冷笑著,甚至有一點譏笑的意味,也拱手道:“霍內相別來無恙啊!”
瞿鴻機心裏微微得意,前些年,張百熙靠著光緒帝載湉的寵信,一路高升到了外相,他則隻是跟在胡楚元帳下出任工業大臣。
如今是風水輪流轉,他成了手握實權的內相,張百熙卻就此退出政局。
他們兩個人是同鄉同學同年,關係一直都很好,可越是這樣越容易拿對方做比較,心裏難免要互相較勁。
瞿鴻機很客氣的從書桌後走出來,親自給張百熙斟茶,又笑道:“冶秋兄,愚弟剛才還琢磨要替你送行,想不到,你自己就先過來找我了……好啊,咱們也好些日子沒有在一起敘敘舊了。”
張百熙大搖大擺的坐下來,心想,自己何嚐不也風光過,如今是他自己不願在出仕罷了。
他接過茶,微微的品綴一口,便和瞿鴻機道:“霍內相,張某此次前來怕不是要和你敘舊的,這一次,我是來要經費的。北京眼下有北京、燕京、清華、輔仁四所大學,還有師範、理工、政法、中西醫四大學院,想要超過它們絕非易事,自然是要多花點錢。”
瞿鴻機當即笑道:“這個事情好說啊。首相大人昨天特別給我打了電話,讓我鼎力支持你開辦外國語大學,我呢,這一大早就和文教大臣胡品元胡大人商量了,打算是從文教部每年支出六百萬清圓的經費給你,據我所知,首相大人私下還有另外一筆多達數千萬清圓的建校經費……我想,這麼些錢應該是足夠了吧?”
張百熙微微點頭,手裏持著手杖,坐在椅子上默不作聲。
過了片刻,他掃視那道敞開的房門一眼,繼續不說話的等待著。
瞿鴻機心裏早有提防,他就知道張百熙不會是為了這點經費問題來找他,便起身將門關嚴。
等他將門關上,張百熙才感歎道:“子玖,你我同鄉同學,可謂是莫逆之交,如今看你登上內相一職,我自然是很高興。隻不過……高興之餘,我也替你擔憂。”
“哦?”
瞿鴻機故作輕笑,道:“兄長擔心什麼呢?”
張百熙則道:“無他,擔心你做一個不忠不義的二臣,步洪承疇的後塵啊!”
瞿鴻機不免有些憤恨,他在此前還剛剛想過這個事,當即破口罵道:“我道你是兄長知己,你卻這樣辱我?”
張百熙乘機道:“賢弟若是真忠臣,為兄便大可放心。”
瞿鴻機忽然覺得此話有詐,又改口道:“忠義之事,自無二論,大事又要如何計議,我心裏自然有我的想法,不用勞煩兄長操心。如果兄長隻是為了這些事而來,不妨還是原路返回吧。”
張百熙則道:“賢弟,如今天下大變,皇上危矣,我看首相大人絕非善類,多半不會出手相救,隻顧自保,如今能救皇上者,唯有賢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