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1號晴
失去擁有的一切,是那麼可怕,而最可怕的是失去之後還不甘心。我害怕失去,因為我害怕自己的人生變成一個笑話。可我變成了一個笑話,卻正是因為我得到太多了。我不能相信宋知賢會臨時倒戈,為了自己把我推下火坑,成為他的替罪羊。更不能相信暗中害我的人居然是小丁的老公。可是仔細想想,又明白了。別人提拔我,不就是希望我可以為他所用嗎?不管起到什麼作用,棄卒保帥或者借刀殺人,都算是用處的一種。而對於小丁,也是我自己種下的惡果,若不是因為貪圖一時的歡愉,又怎麼會毀了她也毀了自己?她男友的這些行為,其實不會對我造成多大的傷害,可所有的麻煩遇到了一起,它就成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就產生了聚變反應,毀滅力驚人。
新的一年來了,大家都很開心,因為時間似乎又可以重來一回。人生如果有機會重來,那將會是一件多麼好的事……自從被省委調查而安全過關之後,杜前進幾乎可以算是清江市政府裏的名人了,大家說起他的時候都不得不暗中讚歎“老杜有兩手”,不然也不能從省紀委的手裏溜出來。對於這種傳聞,杜前進總是一笑置之,因為他知道自己根本就沒有做出什麼值得被人惦記的事兒,周曉青那件事不過是有人氣憤,想要捉弄他而已,要真查起來,完全不用有什麼太大的擔心。不過,傳聞就是這麼起來的,人們總是喜歡擴大自己的言辭,以增加它的故事性,於是慢慢地越傳越神乎,導致大家都覺得杜前進是高人不露相了。
和杜前進不同,宋知賢卻因為李誠和蔡正源兩個人而大傷腦筋,他想不通自己怎麼會被他們關注,但目前自己權責受限,必須寫材料交代問題卻是擺在麵前最實在的問題。
當李誠和蔡正源再一次出現在清江市的時候,為他們而頭疼的人卻成了王為民。當他早晨推開辦公室的門,看到正襟危坐等待著自己的這兩個人,腦子裏首先跳出來的是杜前進的臉,他想問:老杜,你是怎麼做到的。
丁春麗端著兩杯茶進來,畢恭畢敬地放在李、蔡二位的麵前,對王為民說:“王局長,這兩位是省紀委的李科長和蔡科長,早上過來辦公室,已經等您一會兒了。”
王為民忙走上前去拉住他們的手,微笑著說:“您好,您好!”事實上他早前在杜前進的辦公室裏便遇到過這兩個人,但這種事情自然是不能提及的。王為民做出一副熱烈歡迎的樣子問:“二位大駕光臨,不知道有什麼事?”
李誠開誠布公地說:“我們接到了一些舉報,有一些情況想要跟您核實一下。”
“您盡管說,我一定做好配合。”李誠打開一個文件夾:“有人到省紀委舉報說,清江市芙蓉軒小區的建設嚴重違規,這件事王局長了解嗎?”王為民表情沉重地說:“這件事我知道。芙蓉軒小區在建設過程中,工程質量存在嚴重的問題,造成了樓房的傾倒。這種情況在我們清江市是前所未有的,已經引起了市政府的關注,目前正在徹查事故原因。我們清江市規劃局在這件事情之中也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目前技術部門都趕赴在第一線,尋找造成傾倒的根本因素,同時對於承建的地產商進行了嚴厲批評,要求其補救整改。在我個人方麵而言,作為規劃局的副局長,很多問題沒有做到及時處理,因此對這件事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
王為民誠懇的態度令李誠和蔡正源大感意外,雖然“樓脆脆”已經可算是盡人皆知,人們都在猜測這件事的幕後情況,但王為民這樣坦承自己有不可推卸的責任,還是令人詫異。
蔡正源聽他說完,又問道:“那關於清江市生態公園,我們還想了解一下您的看法。”
“生態公園?”王為民一愣,“生態公園怎麼了?”蔡正源說:“根據舉報人提供的信息,清江市生態公園的選址問題經過了周密的討論,而最後卻沒有執行議定的結果,舉報人認為這其中有一些不可告人的交易。作為這一問題的決策領導之一,您也算是當事人了,您對此有什麼解釋嗎?”
王為民努力讓自己顯得輕鬆一些,笑了笑,說:“生態公園選擇,確實是經過了縝密的考量,最後的結果也是民心所向啊。這個問題,有什麼可討論的呢?我倒是很好奇您所說的這位舉報人,他到底有什麼證據可以證明這項為民謀福的項目是交易。”
蔡正源笑了笑,將手中的文件翻了一頁,對於王為民所提出的問題卻不理會。他看了幾眼資料,又問王為民:“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清江市以前曾經修建過一座叫做彙達大廈的形象工程,當時造成了嚴重的工程事故,最後查明這項事故之中有規劃局的官員涉及其中。這件事,您還記得嗎?”
這兩個人所提出的問題一個比一個超出王為民的預期,他感到額頭的似乎有點冒汗,但還是努力讓自己嘴角上揚。彙達大廈的事情都已經過去這麼久了,舊事重提必然是有新的情況,他一邊在腦中飛快地思索這件事與誰有關,一邊慢慢地說:“我當然記得,我們局內部當時還召開了專門的會議,希望可以做到懲前毖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