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鏡花月之影(2 / 3)

從大廳的後門出來,一棵參天古鬆映入眼簾,枝繁葉茂。承澤帶她進了西廂的一間屋子。屋中敞亮軒朗,掛著數幅丹青筆墨畫。承澤說:“這裏是我平時作畫的地方,不會有人來打擾的。”

明珂看著壁上的筆墨丹青,用色甚少,大都取墨青兩色,畫的都是山川殿閣,很有貴氣。她不禁讚道:“畫的真好,這些都是你畫的嗎?”

承澤點點頭。

她又說:“你真厲害,又會彈琴又會作畫。你們皇子每天要讀書習武,旁聽朝政,怎麼有時間做這些事情?”

承澤攤開畫紙,頗有興趣的看著她:“你怎麼知道做皇子應該幹什麼?”

明珂眨眨眼睛,說:“我聽……宮人們說的。”

承澤笑道:“讀書習武自然是要的,旁聽朝政,那是太子的事情。我是一個閑散皇子,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明珂早就聽聞當朝太子不得皇帝喜歡,被發配到晉陽行宮去了,他成否繼承大統,實在是個未知之數,承澤作為三皇子,其實是很有希望的。她看著他的眼睛,問:“你不喜歡朝廷政事嗎?”

承澤說:“朝廷政事不過是些黨政權益之爭,沒有真心,無趣的很。”他的唇角勾起笑容:“哪比得上我現在,筆墨琴音,與心愛之人同遊。”

初秋天氣爽利,明珂趴在窗邊,看著承澤取出一隻狼毫細筆靜靜作畫。這樣什麼都不做,守著一個人,看著一個人,竟然讓她有幸福的感覺。她看著他低垂的眼角,認真的神色,突然覺得他的樣子跟李夫人有幾分相像。然後她意識到承澤是麗貴妃的兒子,不管他心中多麼自由灑脫,他都逃不開朝政爭鬥吧,就像他所說的權力傾軋,沒有真心。想到這兒,她低下頭,聽到承澤說:“別動”。

她問:“你在畫我嗎?”

承澤笑笑,並不回答她。

她走過去,看到淡白宣紙,她的模樣被細筆勾勒出來,以手支頤,看著窗外。她的衣裙有輕輕的褶皺,過渡自然,一頭烏發隻用一根流月細簪固定住,眼神柔美明亮。他把她畫得,很美。她就這麼看著,然後感覺到他的手攬上她的腰身,把她拉進,他在她耳邊說:“你知道嗎,我是從來不畫女人的。你是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她離他那麼近,他身上的木葉清香將她包裹住。她什麼都說不出,隻是將頭埋進他懷裏,抱住他。這一刻,她決定忘了自己是誰,也忘了他是誰。

她聽到他溫潤的聲音問:“剛剛怎麼了,好像不開心?”

她靠在他懷裏,懶懶的說:“我餓了,想吃東西。”

南豐苑附近的函山建有溫泉行宮,是大周一朝皇室休養玩樂的佳所,因著合歡大病初愈,皇帝體恤她身體虛弱,精神不好,特賜她去行宮沐浴將養。皇帝本來要與她一同去,但被合歡以不願因一己之私耽誤朝政而婉言謝絕。

車轎駛出皇宮的高牆,越行越遠,出了長安城,她真正的透出一口氣,宮外的空氣都是香甜的,她如雀鳥出籠一般,滿心的歡喜。但是內心深處,卻有隱隱的不安。這次找理由出宮,是李夫人的意思,李夫人在密信之中指示她獨自前往溫泉行宮,而且囑咐她這件事連明珂都不能透露。夫人是想要見她嗎?但是就算隻是行宮,也有重重侍衛把守,李夫人要見到她,隻怕不容易。

在一路的胡思亂想中,她到了函山腳下的溫泉行宮。行宮不大,但雕修得精致,所需事物盡有。住在這裏,沒有宮中的繁瑣禮節,人也很少,花香鳥語,很是愜意。但是合歡一刻也不敢放鬆,晚上睡覺前,窗子被風吹動發出的響聲都能讓她緊張很久,她不知道李夫人什麼時候回來,她不知道要怎麼跟她說在宮裏發生的事。就這樣過了三天,李夫人還沒有出現。隨身的宮女見她這幾天臉色不好,人顯得比來時還要疲憊些,就勸慰她去湯泉池沐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