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元慶一怔,回紇使者來了,這是怎麼回事?他不及細想,連忙令道:“速帶他來見我.”
片刻,年輕的回紇千夫長被領到楊元慶麵前,他躬身行一禮,“回紇千夫長吐迷度參見楚王殿下!”
楊元慶見此人長得十分威猛,便點點頭用突厥語問他:“你來找我有什麼事?”
“我奉大酋長之令,來給殿下送一封信.”
他把信呈給了楊元慶,楊元慶接過信,信是用突厥文所寫,他迅速看了一遍,眉頭微皺,眼中閃過一絲詫異的神色.
隨即,詫異之色消失,臉色完全恢複了平常,他不露聲色問道:“既然你們大酋長不願為突厥效力,那為何現在不撤軍?”
吐迷度又行一禮,“卑職隻負責送信,其餘事情卑職無權解答!”
楊元慶看了他一眼,這倒是一個頗守本份的人,楊元慶點點頭,“好吧!你回去告訴大酋長,他的信我收下了.”
“卑職告辭!”
吐迷度行一禮,他剛要退下去,楊元慶忽然想起一事,笑道:“吐迷度將軍能否幫我一個忙?”
吐迷度猶豫了一下,他最終推不掉楚王親口相求,默默地點了點頭,楊元慶對旁邊一名親兵低語幾句,遞給他一麵銀牌.
親兵點點頭,對吐迷度抱拳道:“請吧!我來交代殿下的安排.”
楊元慶望著吐迷度走遠,不由笑了笑,今晚此人的到來,倒是一個意外收獲.
這時,一旁的羅士信有些擔憂道:“殿下,這個關鍵時刻,謹防敵軍有詐.”
楊元慶沉思片刻,其實他對回紇私下派人來接觸也頗感驚異,這絕不是一件小事,既要謹防有詐,但也要從中間看到希望.
“我知道,多謝你的提醒!”
.......
夜漸漸深了,士兵們都已沉沉入睡,楊元慶還在大帳內沉思著回紇之事,這件事來得很意外,但又是在情理之中,楊元慶和突厥打交道近二十年,他非常清楚突厥和各鐵勒部落的關係,他們從來都是一種奴役與被奴役的關係.
一個草原民族的強大,首先就意味著征服,征服其他草原民族,在惟實力至上的草原,征服者處心積慮地維護自己的統治,而被征服者則是厲兵秣馬,擺脫被征服後,再去征服別人.
突厥對鐵勒各部的奴役極為深重,它唯恐其他部族變得強大,所以對鐵勒各部征收重賦,以削弱草原各部的實力,鐵勒各部每年要將一半新出生的牛羊馬匹交給突厥.
這種沉重的賦稅壓榨也使得鐵勒各部的反抗此起彼伏,這就成為中原王朝用以削弱突厥的一種手段,曆史上,隋朝大多是利用突厥內部的矛盾來削弱突厥,比如東西突厥的內訌.
但到了唐朝,則是改為利用鐵勒各部的反抗來削弱突厥,但這樣又會導致新的更強大草原民族的產生,比如回紇和契丹.
無論是隋朝的內部破壞,還是唐朝的外部紛爭,其實都不是根本的解決之道,根本的解決之道,還是要靠鐵和血.
楊元慶望著遠方烏雲如墨的夜空微微歎了口氣,但無論如何,回紇的反叛是可以利用,但絕不是戰場上,而是在戰後,戰後重建草原秩序.
這時,楊元慶的目光轉向了北方,他的心中對明天的大戰充滿了期待.
.......
黑夜中寒風呼嘯,一隊騎兵正在草原上疾奔,年輕的千夫長吐迷度帶著三十幾名隨從一路奔向.
在他身後,除了他帶來的十幾名隨從外,另外還有二十名隋軍斥候,他們皆打扮成突厥軍的裝束,為首是一名三十歲左右的校尉,名叫鍾根生,太原人,能說一口流利的突厥語,參加過豐州抵抗突厥之戰,他這次是奉楊元慶之令進入突厥大營區.
吐迷度心情有些沉重,他不知道自己帶領隋軍進入大營區的決定是否正確,但他非常清楚大酋長的心思,大酋長是希望回紇能夠勝敗通吃,隋軍失敗,他們可以從隋朝攫取豐厚的戰利品,但突厥失敗,他們也能收獲最寶貴的自由.
但年輕的吐迷度卻希望突厥戰敗,在他看來,再豐厚的戰利品也比不上自由的寶貴,回紇甚至還能取突厥而代之,正是這樣的想法,他毅然答應幫助隋軍斥候.
騎兵隊向西北方向一路疾奔,突厥大營巡哨區的範圍足有十裏,突厥在外圍部署了兩萬哨兵,分為三道防線,嚴防隋軍夜襲大營,但最西麵的防禦卻是由回紇軍負責.
騎兵隊漸漸靠近了哨卡,黑夜中,一隊巡哨呼嘯而至,百餘把弓箭對準了他們,“站住!”
吐迷度上前答道:“是我,吐迷度,奉大酋長之令外出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