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一扇鏽跡斑斑卻堅硬無比的鐵門被緩緩打開,“趙一,你可以走了,希望你出去以後重新做人。”宋獄警和往常一樣,為刑滿釋放的罪犯送上他最後的忠告。
十來年的獄警生涯,看慣了,進來又出去,出去了又進來的人,在老宋眼裏,人啊,一旦進來過,那這輩子也算是毀了。
看著麵前這個蠟黃肌瘦、眼神木訥的趙一,老宋很難把麵前的趙一與五年前那個剛進來的趙一相聯係起來,20歲的小姑娘,正值最美好的時光,紅潤的小臉蛋,眼神雖然充滿了恐懼,但依舊可以看見裏麵的神采,滿臉的淚水裏有著對自由的渴求。
老宋扶了扶有些褪了色的眼鏡框,突然有些感慨,五年了,夠久了,久到足夠能把一個人眼裏所有的神采全部泯滅,況且還是在監獄這種地方。
看著麵前的趙一一動不動,老宋歎了口氣“哎,快走吧。”
趙一像是聽到了又好似沒有聽到,沉默了很久,才應了一聲“嗯。”
目送著這個自己看守了五年的姑娘一步一步,雖然身子有些佝僂,但緩慢而又堅定地走出這裏,老宋又歎了口氣。
直到那扇鐵門“吱呀”一聲,又徐徐關上,老宋才雙手反扣放在後背上,駝著背,轉身回到那個讓人壓抑的地方。
趙一聽到大門“吱呀”一聲後,又重新關上,沒有了一絲聲響後,才轉過身,看著麵前那扇應生鏽而顯露出暗紅色的鐵門,是那麼高,哪怕你踮起腳,拚命伸長脖子也完全看不清裏麵的光景。
趙一這才意識到,自己出來了。她足足看了那扇門有十來分鍾後,才又重新轉身。
眼前這條筆直沒有盡頭的水泥路上,沒有一個人。趙一佝僂著背一步一步沿著這條水泥路走著,誰也不知道她要去哪,而她又該去哪?
在趙一走了很久後,終於有那麼一兩輛私家車從她麵前經過,帶起了一路的塵土。趙一像是毫無知覺的,連眼睛都不曾眨過一下,繼續走著她的路。
突然一輛飛馳而過的跑車一個急轉彎,開出了一段距離後,又一個橫打,停在了趙一麵前,攔住了她的去路。
趙一發現前麵有輛車擋住了自己的路,才慢慢抬起了頭。
從紅色跑車上,走下來一個戴著墨鏡,身著明豔的女子,她緩緩摘下眼鏡,露出她精致的五官,走到趙一跟前,看著麵前穿著一身早已洗得褪色的衣服,頭發枯黃,麵色蠟黃,眼神木訥,骨瘦如柴的趙一,本想說的話,在嘴邊徘徊了很久,深呼吸之後,才艱難地開口“趙一,我來接你回家了。”
趙一看著眼前這個身著明豔,眼中含淚的女人,有些恍惚,像是不確定地問道“王茹黎?”
“恩,我是王茹黎,那個曾經和你約定過,我當了大明星,你就要當我經紀人的那個王茹黎。”王茹黎再度哽咽。
趙一聽了王茹黎的話後,她突然發現自己有些記不清以前的事情了,看著哭到哽咽的王茹黎,她卻擠不出一滴眼淚,但她知道此刻的自己是應該落淚的。
於是,一個這麼哭著,一個就這麼看著哭了很久。王茹黎終於止住了哭,用哭了已經有些沙啞的聲音說道“走吧,我們上車回家吧。”
說完,王茹黎伸手去牽趙一的手,手指和手指碰觸的那一瞬,趙一頓時僵硬住了,但她沒有甩開王茹黎的手,任由王茹黎溫暖的手牽著自己冰冷的手。
一路上,趙一沉默著看著車窗外的風景,王茹黎也重新戴上了剛才摘下的墨鏡,遮住紅腫的眼睛,專心開著車,一車寂靜無聲。
“她還活著。”王茹黎突然開口道。
原本看著窗外出神的趙一,眼神突然變了一下,轉瞬,又恢複了平靜,“恩”輕微地應了一聲後,又重歸寂靜。
“進來吧,你就暫時先住我這,我知道你會不習慣,你就先忍耐一下,等那邊的房子裝修好了,你再到那去住。”王茹黎一邊說一邊從鞋櫃裏拿了雙女式拖鞋給趙一。
趙一換下自己那雙已經洗得發黃的運動鞋,穿上王茹黎遞來的拖鞋,覺得磨得發紅的腳瞬間好受了一些。她看著眼前簡約歐式的裝修,低調而又奢華,讓在鐵柵欄裏生活慣了的趙一覺得很陌生,她站在那,楞楞地不知道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