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陛下的生日慶典,照例是宴會連著舞會,舞會連著宴會,維也納人深深陷入了一種虛浮的紙醉金迷的氛圍中,仿佛席卷全球的經濟危機並沒有波及到奧地利。報紙不免又抨擊起皇室慶典的奢侈來,某人化名發表文章,尖刻的指責貴族與新興資產階級過了“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的腐朽生活,並在文中提醒尊敬的皇帝陛下和帝國內閣,如今奧地利雖說經濟有所好轉,可仍然有太多掙紮在貧困線之下的貧民,這些人同樣是帝國的子民,皇帝和大臣們不能假裝這個人群不存在,等等等等。
皇室發言人則表示,皇家慶典的隆重程度是與國力成正比的,正是在全世界的經濟恐慌之下,奧地利所展現出來的經濟繁榮穩定才正是歐洲各國所不能相及的,這表示奧地利帝國的經濟實力已經與軍事實力相若,足可成為歐洲中流砥柱,雲雲。然後皇室又宣布,慶典最後一項活動——拍賣會——的全部收入,將用於向低於國民收入最低標準線以下的家庭提供小額創業貸款。這是基於皇後陛下堅持認為,與其直接救濟生活必需品,不如發放小額貸款,用於鼓勵平民發展開拓第三產業。如果平民習慣於伸手等待救濟,而不是自食其力,國家可萬萬負擔不起。
與此相對應的,隔天報紙上立即出現了就皇室的這一項專款捐贈的頌歌,壓倒了之前的反對的聲音。
準未婚夫,巴伐利亞的利奧波德王子應邀出席了奧地利皇帝生日宴會,就坐在索菲亞公主的身邊。索菲亞有點怵怕這位年長的表兄,整個宴會上幾乎沒有說什麼話,看在索菲太後眼中,這分明是一位有禮貌的貴族少女麵對未婚夫所能表現出來的恰當的嬌羞。
魯道夫有點悻悻然,“可憐的索菲亞!這位王子看起來非常的無趣。”他一直認為利奧波德“沒什麼意思”,實際上是兩人年紀相差太多,利奧波德除了寒暄之外,想不出什麼值得皇儲關注的話題。
羅恩也說:“不是我說,這位王子未免顯得跟美泉宮不大協調。”他很含蓄的沒有明說這就是巴伐利亞的維特斯巴赫家族的特質:他們都顯得不夠貴族。
“看起來,即使皇後不太喜歡利奧波德,這樁婚事也必定是要定下來了。”
“訂婚而已,”羅恩說:“也未必就一定會結婚。”
“哼……哈布斯堡家族怎麼會悔婚?”魯道夫看了羅恩一眼,“柳特波德親王也不會舍得悔婚的,他要想再找到一個能比哈布斯堡公主還要富有而高貴的兒媳婦,那也不太可能了。”
“嘖嘖,誰說要悔婚啊?我是說,皇後提出要求,訂婚一年之後才會考慮結婚慶典的日期,那麼這一年……能發生很多事情啊。”羅恩的腦子一向轉得很快,而且壞點子很多。
“那倒是。”未婚夫如果鬧出什麼醜聞,那可萬萬不能與皇室聯姻了。
不過說來說去,最好還是先去確定一下索菲亞心裏到底怎麼想的。
被問及對準未婚夫的感覺,索菲亞脫口而出:“利奧波德很木訥。”她不喜歡他的性格,太順從了,想必日後也會對妻子順從——這倒不是不好,索菲亞身邊最親近的三個男人:父親、兩個弟弟,都是個性溫和的人,隻是……太相似似乎隱隱感覺不滿足,少女情懷總是詩,總是期待濃烈的愛情。
“你可以去跟祖母說,不要選擇利奧波德。”魯道夫慫恿姐姐,“祖母那麼疼你,一定會為了你著想的。”
索菲亞瞧著弟弟,這個日後將成為一國之君的少年,他們都有一雙漂亮的灰藍色的眼睛,像他們的父親。“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索菲亞歎氣:“這就是我的命運——我們的命運,以後,你也會遇到同樣的決定。我們的人生從來就不是自己的,而是屬於國家,屬於家族,屬於父母,唯獨不屬於我們自己。”她拉起魯道夫的雙手,輕輕放在自己臉頰上,他的手指微涼,她的臉孔溫暖,魯道夫覺得一陣心酸。
“親愛的魯道夫,你以後要盡量找到一個你愛的女孩,才可以結婚噢。要像爸爸媽媽那樣的幸福,才可以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