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剛才自己在做白日夢,就很不好意思地搖搖頭,說:“你回來了,這麼快!”
紅梅道:“我提前一節課回來的。你坐啊!”
高明文沒有坐,反倒變得有點拘束起來:“不好意思,我跑到你的房間來了。”
紅梅笑道:“這有問題嗎?我請你來幫我,你不進我的房間,進誰的?”
高明文問:“我們啥時開始?”
紅梅放下書本,說:“不急,我去弄杯水給你,口渴了吧?”
“不用麻煩!不用!”紅梅不理,從梳妝台的抽屜裏拿了個嶄新的茶缸,缸上印著“獎給優秀青年積極分子一九六八”字樣。又掏出一個紅色布兜兒,從中抓了點茶葉放在缸裏,然後邊倒水邊說:“是尊貴的客人我才舍得。”
高明文以為紅梅故弄玄虛,紅梅自然看出來了。“你不信?要曉得,這茶是我親手用烏鴉山的雨前茶牙炒的。你嚐嚐,香不香?”
高明文半信半疑,呷了一小口,的確香甜可口,不同一般,不禁讚道:“好茶,真香。怪不得我進這個屋子香得很,原來就是這種香!”說完又大大抿了一口。
高明文誇獎茶香,紅梅當然高興。這茶的製作特別講究,不說材料要用茶芽,單采摘時間就非常有講究,必須是清明那天五更帶露的,過了早晨七時就不行了。茶采回來,並不立即炒製,而是把茶牙裝在香囊裏,掛在脖子上,藏與雙乳之間,利用體溫將其慢慢烘幹。高明文隻知道好喝,又怎麼知道這些?這時,門外有人喊周紅梅的名字,並叫她出去。
高明文說:“哪個在喊?你也不應?”
“還有哪個?公社書記的兒子唄!討厭!”紅梅顯然不太高興見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出去了。不一會兒高明文就聽見院子裏傳來爭吵,而且吵聲越來越大。高明文開始有點坐立不安了。
3挨到門邊往外看,和紅梅吵架的人正是那個留著濃重胡須的指路教師,這讓高明文覺得莫名其妙。
男人繼續高聲嚷道:“他是個男的,你別搞錯了!”
紅梅道:“虧你還是個人民教師,為人師表,怎麼就不懂事體呢?他來給我輔導犯法?再說我們現在又是啥關係!你不認為你自作多情嗎?”
“我自作多情?好,你說的,我嚴華記住了。”
“幹嗎,你恐嚇我?你不要仗勢欺人,我不怕你!你走!”
“你叫我走我偏不走!”嚴華氣得胡子一翹一翹的。
“你不走,我走!”顯然紅梅也生氣了,說完,她扭頭就往屋裏跑。高明文躲在門後,不料和衝進來的紅梅撞了個滿懷。為了不讓對方跌倒,高明文和紅梅都不自覺地抱住了對方。那嚴華本就是個醋壇子,見此情景,自是氣得渾身直抖:“你有種!咱們騎驢看唱本--走著瞧!”說完,氣呼呼地走了。
此時,紅梅還在高明文的懷裏。高明文問道:“你和他……”
紅梅道:“你別瞎想,我們什麼也不是!”說著掙脫出高明文的懷抱跑進裏屋。
下午6點鍾左右,窗外還透著灰蒙蒙的亮光,第一次輔導課結束了。高明文要走,紅梅不讓,一定要他吃了晚飯再走。高明文說那時走太晚了。紅梅開了句玩笑:“怕狼吃了你?”
高明文點點頭,說:“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他真的很害怕。出門的時候,拄著拐杖的周仁誌回來了。周書記免不了一番感激。這種感激是真誠而熱烈的,讓高明文心中好陣熱乎。最後他還交代紅梅一定要把高明文送過有野狼出沒的狼牙嘴子,過了那,離礦山就不遠了。紅梅應著,二人已經到了屋外。剛行不遠,迎麵碰上周嫂。沒容二人開口,周嫂像開了機關槍嘟嘟掃個不停,大意是說高明文不懂道理,人家救了他一命,到了周村也不上門言個謝,最後越說越不像話了:“你是嫌嫂子老了,不中看了,啊?”高明文讓她說得不好意思,一個勁兒地往紅梅身後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