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離開了。對於趙進忠,他真是大失所望,那是他的偶像,他竟然也抵抗不了女色的誘惑。
回到工棚,鑽進蚊帳,他需要靜下心,徹底忘掉剛才的那一幕。剛躺下,外麵有人敲門,聲音不大,卻很有節奏。他知道是誰,氣呼呼地跳下床,把門打開,衝著周嫂低聲吼著:“臭婊子,剛才快活完還來幹嗎?滾!滾得越遠越好,我不要看見你!”
周嫂低著頭,由他罵,隻是不走。高明文繼續罵:“怎麼不說話?有愧了?你為什麼要上趙書記的床?難道你也要入黨?臭婊子,我真的看錯人了,原來你什麼人都讓上,臭婊子!”高明文罵到這,就要關門。周嫂說:“罵夠了?罵夠了也該讓我說句話吧?我們農村人有句話叫‘有打死的、餓死的,卻沒有不給說話的’
。”高明文把門一關,站在門後說:“我全都聽見了,你還要說什麼!你死遠一些,我不想看見你!”
周嫂嗚嗚地哭了。
高明文幹脆拉滅燈,用被子捂住自己的頭。不知什麼時候,他被外麵的雷聲驚醒了,掀開蚊帳,他看見閃電如銀蛇般在巴掌大的窗戶上亂竄。猛然想到周嫂,不曉得走了沒有。趕緊開門,傾盆大雨正好潑來,早已經不見周嫂的影子了。
高明文有些失望地關上門。此時,他的氣消了不少,他開始有點想見到那個女人,他覺得那個女人畢竟給過自己快樂。不過,想也沒用了,她已經走了,或許她又投入到趙進忠的懷裏,還想她幹嗎!失望之際,高明文突然發現地上有封信,趕緊拿起來,不用看一定是那個女人的,也不曉得她在信裏到底寫了什麼。
4信上的字不多,好些地方還打著×。信是這樣寫的:
城市×(娃),我要四(死)了,我沒臉見人。我不根(跟)他好,他舊(就)不讓你入黨,要把我們的是(事)高(搞)出來,我怕他還(害)你,才答應的,正(真)是生不如四(死),我四(死)後,你輪(能)來看我嗎?我們的×(娃)還在我讀(肚)裏,我沒做,我把他代(帶)走了,你不藥(要)×(怪)我。
讀完信,高明文知道壞了,他不顧一切地衝進雨裏,邊跑邊呼喚著周嫂的名字。當他跑到周嫂的工棚時,渾身一團泥水,眼鏡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跑丟了,有一段路他幾乎是爬著前進的。直到這時高明文才曉得自己也愛著這個女人。當他爬到周嫂的工棚時已經遲了,周嫂的身體掛在房梁上,在閃電中隨風蕩悠著。
周嫂的死一下子擊垮了高明文的精神。他後悔自己沒有珍惜周嫂這樣的好女人,同時也鄙視趙進忠那樣虛偽的男人。趙進忠在他麵前說的那些冠冕堂皇的話,一夜間變成虛偽醜惡的謊言,一看見他就覺得惡心,哪裏還能正常上班?再加上他和周嫂關係曖昧,很多人都認為周嫂可能是他間接害死的,總是在他的背後指指點點,他決定離開隊部到基層去工作。
他的請求馬上得到批準,他被派到劉月亭那個中隊當了名掛職副隊長,不在一中隊編製內。對於高明文的到來,劉月亭組織了一個比較熱鬧的歡迎儀式,搞了不少自編自演的小節目,比如《南泥灣》、《兄妹開荒》
等,一時讓高明文感到很溫暖。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半個月過去了。由於老井原來有基礎,又是胡子明親自設計的,7月末最後一天,井下終於傳來捷報,烏鴉山第一個煤礦井開掘成功了。一中隊抬著一筐披滿彩帶的煤,敲鑼打鼓地向烏鴉山礦井隊報捷。礦井隊又向冶城市礦務局報捷,礦務局又向開發江南煤田總指揮部(後改為省煤炭工業廳)報捷,到了蘇定遠的麵前,他拿起一塊烏黑的煤開玩笑地說,這筐煤不要再是買來哄他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