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上就要進入年關了,天氣愈加寒冷,上海此時正經曆著一年最冷的日子,已是傍晚時分,天逐漸暗了下來,路上行人都行色匆匆,辛勤忙碌了一天,似乎都急於返回溫暖的小家,不過還有很多人卻依舊堅持在工作崗位上,這年頭,有碗飯吃,真的不容易啊,李萬才就是其中一人!
李萬才,今年三十歲,私塾讀了幾年,進入申新紗廠快5年了,可以說是元老級的人物,為人低調,工作兢兢業業,每逢大事有靜氣是老板對他的評價,隨著申新紗廠的不斷擴充,也漸漸從倉庫保管一路幹到了現在的供應科主管。
能在短短幾年幹到這個位置,李萬才對老板那是感激不盡,同時也對老板佩服的是五體投地。得,跟著這樣的老板幹,才是痛快,養家糊口早已不是問題,更重要的是,跟著老板有了用武之地,真的很舒心啊!
天徹底地黑了,李萬才的心也陷入了焦慮中,已經三天了,老板交代的任務卻遲遲得不到落實,怎麼辦?這些該死的投機客,一看棉價上來,都開始囤積起來了,偌大的上海灘,棉花竟然是有價無市了!難道要去外省收集,成本太貴不說,這些投機客怕是早就行動了,現在去,就是羊送虎口!
天空開始飄落起了大片的雪花,李萬才卻哪裏還有心思去觀雪景,給幾個老客戶打了幾個電話,聯絡聯絡感情也是必要的,奔波一天的幾個采購員也都陸續回來,效果不明顯,總共才購得十多萬大洋的原料,這是用不了多長時間的。李萬才鼓勵了他們幾句,放他們回家休息了,還是得另想門路啊!
看了看懷表,已經快八點鍾了,李萬才收拾收拾心情,下班回家。
“他爹,回來啦。”剛一進門,李萬才就見媳婦向他使了個眼神,有情況?
進入堂屋,隻見一個二十歲上下,身穿一套白色西裝,皮鞋擦的錚亮錚亮,整個大背頭的青年正不客氣的坐在一個太師椅上,一邊翹著二郎腿哼著小曲兒,一邊喝著小茶,還不忘逗弄旁邊的兩個小童。
“明禮,今天怎麼又有空來看你姐了?”李萬才對這個小舅子很頭痛,人很聰明的,就是不搞正路,成天不是泡在賭場,就是泡在大酒店,是個什麼地方熱鬧就往什麼地方湊的主兒,幸好還算有點自控力,沒有粘上煙土,不然非打斷他的腿不可!
“姐夫,這話,我就不愛聽了,什麼叫又?再說我也是我姐姐的嫡親弟弟,您的小舅子,兩個外甥的親舅舅,您這裏我還不是想來就來”青年立馬回擊。
“得,算我沒說,你就貧吧。”
不一會兒,李萬才媳婦端上了幾個小菜和一瓶酒,李萬才同小舅子喝了起來。心中有事的李萬才一聲沒吭,剛斟滿一杯,就一口下去,小舅子連忙滿上,又是一口。小舅子一看不對,姐夫以往沒這個酒量啊,這樣喝下去,非醉不可,連忙阻止道:“姐夫,慢點!咱哥倆嘮嘮嗑。”
李萬才將酒杯一放:“明禮啊,哥,今天有點失態,別放心上去啊。”
“看你說的,咱們誰跟誰啊!”
“有時候,哥還真挺羨慕你小子的,成天瀟瀟灑灑,來去自由,唉?”
“哥,怎麼,幹的不痛快?還是有人欺負你了?我找人去收拾他。”
“別胡說了,哥好歹也是大廠子裏的人,誰能欺負我,我們老板也不是那樣的人!”
“你牛,不就是在榮老板手下嘛,說多少遍了。”
“好了,不說我了,你怎麼樣,還是老樣子,在外飄著?”
“唉,姐夫,又來了,您是不打算讓我再進您這大門不是,來一回,說一回,沒完了。”
“你呀,不說了,喝酒!”
“唉,對了,姐夫,是不是棉價又要漲了?”
李萬才猛一激靈,連忙問道:“你為什麼說棉價又要漲了?”李萬才將這個“又”字的發音特別加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