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昔輕輕一笑:“方才在你房間我就想說了。我雖然死了,但我的靈魂依舊很健壯,你喚我的時候可以大聲一些,我不會被你嚇得魂飛魄散。”
話音未落他已將她緊緊摟入懷中。
這個擁抱遲了將近百年,幸好還來得及。
“梓笙。”
“嗯?”
“梓笙。”
“嗯。”
一如許久前他們在皇宮紫色浮動花海之中,他偏執地一遍一遍喚著她的名字,她微笑著一遍一遍地應著。
直到玉帝麵無表情地出現在他們身後。
再次回到淩霄大殿,殿中多了無傾和墨遲二人。玉帝臉色鐵青地看著中間的兩仙一鬼,忍不住狠狠一拍扶手:“簡直是胡來!!”
憤怒的聲音在殿中回蕩,其他仙家都不敢再說話。墨遲淡然地上前一步,抬袖恭敬道:“稟玉帝,自刎然後下地府尋梓昔的法子,是臣出的,與無傾冥君無關。”
玉帝沉聲道:“朕自然知道是你出的。墨遲,你好大的膽子!”
無傾來的路上已恢複冥君記憶,此刻和梓昔十指相扣,正欲開口,墨遲已鎮定道:“玉帝息怒,且聽臣一言。”
玉帝硬邦邦道:“說。”
墨遲淡然抬頭看一眼梓昔,臉上水波不興:“臣認為,無傾冥君、梓昔,以及臣,有今日這個結果,皆因凡塵七情六欲未能斷去,又恰好遇上司命仙君寫好的情劫,一時陷入了夢中。乃至醒後,分不清真實與夢境,猶自念舊人。”
梓昔微微一愣。玉帝道:“說下去。”
墨遲拱手道:“臣還是安若恒時,心高氣傲,不願自己輸於當時的無傾冥君。回了天庭,接管玉衡宮,臣還是沒能看真切。直到今日在冥府之中,梓昔打了臣一巴掌,臣懂了。既然是夢,便應該要有醒的一日。臣不愛她。”
玉帝麵無表情地看著他,臉色愈發地難看。墨遲繼續道:“近日臣還有一件事看得十分透徹。”說著瞟向無傾,“無傾冥君實在不能再當神仙。”
梓昔心中微微一動。墨遲的臉依舊板得正直:“其實臣早就知道了,無傾冥君自第一世曆情劫開始到現在,根本始終牽掛著梓昔。他為了她,先是逆天將她扣在冥府,後是擅改生死簿將她加入名冊,而今曆劫,被臣的一句話輕易引誘至地府……可見梓昔在他心中的分量。”
玉帝半眯著眼睛瞧他:“那麼依卿的意思是?”
墨遲垂首道:“將無傾冥君的仙籍撤去,換有能者。”
“荒謬!”玉帝終於狠狠一拍扶手,居高臨下道,“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麼?”
墨遲依舊垂首:“臣知道,臣隻是據理直說。”
夙柳仙君立刻輕咳一聲道:“唔,其實臣也發現了這個問題。臣那時與他們住在一起,便覺得他們……唉,他們既然已糾纏了三輩子,說明緣分如此,天意難違。倘若無傾確實不是那個料,又何必將他留在那個位置……”
玉帝沉著臉瞅了墨遲良久:“你隨朕入內。”墨遲淡然起身,跟著他走入。梓昔有些緊張地瞧著他們,旁邊的無傾輕輕捏一捏她的手。
片刻後墨遲和玉帝再次出來,玉帝臉色好了一些,卻依舊沒什麼表情。他坐在金座上,輕描淡寫道:“朕與墨遲星君商量了一下。無傾多次犯錯,實在不適合再當冥君,朕決定將其仙籍撤了。至於梓昔,朕今日看你處理冥府的事還算不錯,以後該做什麼便繼續做什麼。這點事折騰了這麼久,到此便結了吧。”說著似不耐煩地揮揮手,讓他們退下。
那麼,墨遲呢?梓昔傻愣愣地跪在原地,下意識地看向墨遲。墨遲端著無波無瀾的臉靜靜與她對視,然後移開目光:“還不趕緊謝恩。”二人這才反應過來,認真叩首答謝玉帝。
騰雲前梓昔回頭看了墨遲最後一眼,他雪白的背影依舊筆直地在殿中,黑絲飛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