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三兒,快撤回來,撤了,還傻愣著幹嗎。”連長大喊。
往回跑已經不可能,德軍的子彈會把我打成篩子,我把所有手榴彈一次拋出彈坑,向一旁跑去。
“媽的,看來這碗飯吃不成了。”我心裏暗罵,一口氣跑出幾裏路,差點把肺喘出來,這是我這輩子跑得最狼狽也是最快的一次。十幾個德軍在後麵拚命地追趕,不停地射擊,子彈把身旁的樹皮揭下來好幾塊,震得樹上直往下落雪花。
我腳下一個不穩,跌倒在地,德軍轉眼就到身後,我猛地滾向一旁,但還是慢了,子彈穿透右胳膊,差點沒把我疼死。左手湯姆遜子彈射向衝過來的德軍。
槍聲在右方響起,我必須和他們會合,離隊預示著死亡。我沒時間考慮傷勢,向著槍聲跑去。德軍認為用十幾個人追殺一個人是在浪費資源,所有德軍向另一個方向跑去。我緊追其後,往人群密集的地方傾瀉著子彈,射完湯姆遜最後一個彈匣,我舉起毛瑟步槍瞄準一名德軍,子彈穿透對方胸膛又擊中另一個德軍。
“胖子、小黑右翼,斑鳩、麥子左翼,交叉火力掩護,你給我在這呆著。”連長拽住剛要往前衝的猴子。
“跟著我。”連長大吼。
我們被德軍的火力隔開,雪地上的屍體越來越多,德軍的傷亡遠遠大於我們,除了胖子的腿部中彈其他人都完好,在幾乎打完所有的子彈之後,德軍撤退了,連長放下胖子靠在樹上,撕開右邊的褲腿,掰開傷口,把胖子疼得直齜牙。
“子彈在骨頭裏,要***,不然這腿就廢了。”
“誰受傷也不能你受傷啊,你那麼胖,誰背得動你啊。”斑鳩挖苦道。
“別那麼多廢話,小三兒,把軍刺給我,左輪,你用手把住傷口,猴子、麥子你倆按住他,不要讓他動,其他人警戒。”
這樣的情景不是第一次,每次戰鬥都會有人受傷,傷員在戰鬥中從來不缺,產生一個傷員,就喪失兩個人的戰鬥力,即使這樣,我們也從來沒放棄過任何人,即便是已經戰死的兄弟,我們也一一掩埋。他們犧牲和我們死亡是一個道理,隻是早晚的問題。死了的不會孤獨,而活著的會更加痛苦,每一次戰鬥都有人死,每一次我都說:兄弟,等會我。
軍刺和骨頭相撞發出咯咯聲,嘴巴被塞了半截褲腿的胖子發出嗚嗚聲,喉嚨不停地上下移動,我感覺胖子的心都快疼出來了。
子彈被取出來了,斑鳩拿著沾滿血跡的子彈打量著,彈頭已經彎曲。
“胖子,你骨頭真硬啊,子彈都彎了。”胖子疼得滿頭汗水,嘴唇發紫。連長往他臉上抹著雪,不讓他睡著,斑鳩扒拉下一個德軍的褲子給胖子穿上。
“以後,你躲在我後麵,我光榮了,你再上,能打就打,打不過就跑。”斑鳩說。其實,最應該感到內疚是斑鳩,要不是為了救他,胖子也不會受傷。
“你姥姥的還說,你跟誰學的打仗啊,隻顧著打,人家手榴彈都在你麵前半天了,你還不知道。”
“誰沒看見啊,你非得跟我搶著去撿手榴彈,結果,掛彩了吧?”斑鳩嘴硬,不停地給胖子擦汗。一路上,瘦小的斑鳩背著魁梧的胖子和他的槍,胖子幾次要求換著背,可斑鳩就是不願意,那是斑鳩欠他的,他要還。
“胖子,還疼嗎?”斑鳩關切地問。
“不疼了。”
“疼就叫出來,我不笑話你。”胖子沒回答。
“這是你的槍,我幫你圧滿子彈了,這是水壺,渴了就吱聲。”
“你怎麼這麼多廢話。”
“得,關心你還關心錯了,胖爺,有什麼事情,盡管吩咐。”胖子沒有搭理他。
“我帶你們回家。”一路走來,連長一直都是這句話。他比任何人都緊張,蘇聯被俘之後,神智就有點混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