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針鋒相對(1)(1 / 2)

天剛剛亮,我從帳篷裏探出頭。自從我蝸居在叢林深處,沒發現任何敵人,所以崗哨也撤掉了,也就是這個小小崗哨,帶給我一生最大的遺憾和痛苦,連長沒看到我們回家就走了。惡魔不知不覺向你走來,一切是那麼突然,沒人會想到在叢林深處敵人竟然還有上百人的兵力。

是夜,帳外一片寂靜。我輾轉反側難以入眠;連長靠在帳篷外圈;布拉德扛著他的槍瞌睡;左輪在本子上寫著日記;傑克早早就躺下入睡;其他人擠在一塊,鼾聲四起,此起彼伏,在深夜裏格外響亮。

這裏既是指揮所也是臥室,還是陣地。一陣狂風把簾子掀起,刺骨的寒風夾雜著雪花隨之而來,連長起身壓簾子。狂風又一次的卷起簾子的時候,連長聽到犬吠的聲音,雖然很小卻很刺耳。

“德軍——”連長在半清醒狀態下吼出的這倆字把所有人驚醒,所有人條件反射地滾出帳外,持槍瞄準。與此同時,一聲巨響,帳篷化為灰燼,強烈的氣流把我掀出幾米遠。子彈傾瀉而來,壓得我們根本無法反擊。

“停止射擊。”射擊隻能暴露自己,敵人之所以沒貿然進攻,就是因為他們不確定我們的位置。

“還沒暴露啊?要不是我滾得快,早被炸飛了。”胖子說道。

“你狗日的死瘸子,能不能不那麼多廢話?”左輪顯然很生氣。

“這不是開玩笑的時候。”連長瞪著胖子。

“還等什麼,跑啊。”我們跟在左輪後麵拚命地跑,我的人生一直都在奔跑,時刻沒有停下來過。不知道連長的腦子真的進水了還是在集中營裏呆傻了,在後麵不停地射擊,這樣做會引來更多的子彈,我回頭叫他,發現他已脫離隊伍向另一方向跑去,子彈在他身後留下可怕的痕跡,而他卻依然跑著。

“連長,你在幹什麼?還不回來?”無論我如何吼叫,都拉不住他的腳步,一切來得那麼突然,我想把他拉回來被胖子拚命抱著,不開槍的時候是一種無奈,有槍開卻不能開的時候是一種心碎,我看見連長倒下,隨之而來心也碎了。

“回家。”這是連長最後的聲音,那是一種心願,是一種責任。敵人察覺到我們的意圖,子彈向我們射來。麥子效仿連長的行為,他很樂觀,那是一種對死亡的坦然,沒人去拉他,之前也許會有人阻止,可現在必須有人這麼做,必須有人要先走一步。他一臉的憨厚永遠消失在這片叢林裏,接著是二娃,然後是血清、斑鳩,在小黑倒下之後,一切平靜如初。太突然,我還沒任何感受就已結束,他們的腳步太快,以至於我一直認為他們就在一旁有說有笑。他們以同樣的方式表達生與死的區別,我甚至不知道他們的愛好,不了解他們真正的性格,最終給我留下的隻是作為軍人應有的職責和應盡的義務,沒人害怕死亡,但必須有人死亡。他們做到了,而我卻苟延殘喘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