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浩指著她佯裝發怒道:“什麼叫天性涼薄，就是你這號人了。我問你，那你念書的時候到底有沒有暗戀過誰?”
怎麼又是這個問題，夜久一呆，緩緩說道:“要聽真話還是假話?”
羅浩笑:“你自認為說假話能騙得到我嗎?”
“那我說真話了，”夜久一字一板地說，“我記得的，中學那幾年裏我暗戀的，你別說，還真有一個，這個人，是我回來後碰到的第一個男生。”這一次她沒有說假話，在她聽到“羅浩”這個名字的時候，她就已經記起來:這個人，在她青春正好的時候留下了很深的痕跡。
那時候他們是同桌，那個時代流行單放機，一人分一隻耳塞，有時候唱的是小虎隊的《追風少年》，有時候是《愛江山更愛美人》。他們共看的一本書，可能是古龍的《流星蝴蝶劍》，也有時候是金庸的《天龍八部》，她牽掛張少俠如何逃出生天，他追問峨眉派的小師妹最後跟了誰。
那時候的時光，應如南城小鎮上的三千桃花，在春風裏笑，顏色灼灼。
--如果她能夠完好無損地回憶起這段時光，該有多好!可是人的記憶那樣奇怪，每一段時光都隻能記下最歡喜的時刻，其餘種種，都隨歲月風化。比如夜久就記不起他們最後怎麼分開，高考以後又怎樣各自報了隔山隔水的學校，又為著什麼原因，在這麼小的南城，也再沒有見麵的機會。
房間裏忽然靜下去，他們倆靠得那麼近，呼吸可聞，夜久看見羅浩眼睛裏的尷尬，她笑一笑說:“上八輩子的事了，你非要我說，你看吧，說了你又這樣子。”
話說得豁達，其實心裏也略微不安，低頭去看照片，嘩啦啦翻過去一張又一張，裏麵有連環，也有羅浩，還有一些，是明裳和同一個人的合影。
那個人有時候穿黑色T恤，有時候穿花襯衫，或者顏色明朗的針黹衫，因為他手上老戴著一串銀黑色的鏈子，夜久知道他是同一個人，他和明裳站在一起很親熱，他拉著她的手，或者攬住她的腰，或者直接抱著她，夜久能看到明裳麵上的笑容，但是他的頭被剪掉了，夜久試圖要想起那個人是誰，但明顯是徒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