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昀看著他，忽然就明白過來一句話。
再厲害的人，在子女的問題上，都一樣無計可施，平日裏外人麵前威風凜凜的上市公司董事長，此刻就像個孩子考零分的無助老頭。
宋學文喝一口紅酒，苦笑道：“本身敘寧就不聽話，但因為是兒子，我還能嚴厲地去威懾他。可女兒不聽話，是一點辦法也沒有！我今天中午，說話就稍微重了那麼一點，她立刻就跟我翻臉了！說以後不見我！你說這怎麼整嘛！我管那麼大一個集團公司，上千號員工，我管不了她一個！”
霍昀笑著和他碰了一下杯，輕抿一口紅酒，說道：“其實父母對子女，也會有目的……或者不應該說是‘目的’，而是‘期待’。”
宋學文心事被戳中，挑了挑眉，喝著紅酒，沒說什麼。
“您期待子星變成宋子星，有朝一日，能以女兒的身份陪伴您左右，那時您有兒有女，有企業，大圓滿。”
宋學文笑，與他碰杯：“能這樣當然最好。但眼下，最重要的是讓子星離開老家。你的話她聽得進去，你幫我多勸勸她。”
“人和人之間，靠的是感情和責任，而非血緣與姓氏，特別是子星，她是一個懂得感恩，也很有責任感的人。事情發生後，她並沒有離開徐家，因為徐家養大她，也因為她在徐家長大，對徐家有感情有責任。您想讓她對您也有一樣的感情和責任，就不要著急，慢慢等待，慢慢培養。”
宋學文歎氣，無助地搖了搖頭。
“我也知道我和徐子星之間培養感情需要時間，可我已經六十多歲了，我怕自己沒多少時間能培養了，而且子星還年輕，要拚事業就看這幾年，可她現在鐵了心要紮根老家，我不逼她出來，她還談什麼前途和未來呢？”
他舉杯跟霍昀碰了一下杯，意有所指道：“我這份家業，以後肯定是要讓敘寧和子星一起繼承的，如果子星真的紮根老家，從此遠離商圈，那她之後還談何入主集團？”
霍昀知道他在暗示自己多幫他勸徐子星回歸商圈，如此，日後徐子星繼承到康福康健，娶了她的男人也能共享富貴。
剛才勸的都沒用，明顯不聽勸。
霍昀考慮半晌，說：“我聽說康健準備在美國上市，我勸您不要衝動。從康福的股權結構來說，衝動行事，對您和子星都沒半點好處。”
宋學文臉色一變，隨後把杯中的紅酒全幹了，咬了咬牙：“我有準備！”
…
霍昀回到酒店，徐子星坐在床上看電視，臉色不好。
知道她在生自己去見宋學文的氣，霍昀換上拖鞋，走到床邊，討好地湊上去，親了她臉頰一下：“吃了嗎？”
徐子星把他推開：“你上哪兒喝酒了？”
“跟陳頌喝了兩杯。”
“你就忽悠吧！我看你車子的定位，去了康福總部附近！”
霍昀哈哈大笑，在床邊坐了下來：“早知道不給你裝車子的定位係統，這下變成我沒有隱私了。”
徐子星氣呼呼地瞥他一眼：“他說了什麼？”
“沒說什麼，就是讓我勸勸你。”
“我就知道。”徐子星不說話了，看著電視，也不知道看沒看進去，過了會兒，掀被下床，從包裏拿出一個牛皮紙袋丟到床上，“黎主任答應給康福標的一半的錢，捐給基金會，但前提我跟康福簽下協議，我本來還想爭取一下，現在不想了，這跟開口問宋學文要錢有什麼區別？又不認他，又問他要錢，丟人！”
霍昀拿起牛皮紙袋，打開，翻閱幾頁協議，看到標的金額，又重新塞回去：“一千萬而已，算了，沒必要。”
他拿著協議走到書桌旁，放到碎紙機裏碎掉。
徐子星看著自己擬好的協議變成一堆紙屑，歎了歎氣：“下午，開發那邊給我打了電話，社區的樓棟都封頂了，接下來很快要裝修，而且得采購很多東西……我看了裝修的預算表，總共就得花五千萬往上，還不算家具家電、廚房衛浴，還有孩子們的教具。”
霍昀轉身走過來，問：“基金會賬戶的錢夠嗎？”
“隻夠裝修。”
“稍後我再撥五千萬進去。”
徐子星惆悵地看著他：“你這樣一直往裏頭貼錢，不是個辦法。”
霍昀笑：“沒事，我能撐得住，不擔心。”
“我自己也存了一些錢，不多，三百萬左右，我也打到基金會的賬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