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申請表給院長的時候，徐子星說起了流浪女的事。
院長聽完搖搖頭，歎氣道：“智力正常的女性，在社會上活動，尚且都需要小心翼翼，更何況是智力有缺陷的女性。”
徐子星愁道：“我有時候也在想，社區真的可以保護這些孩子一輩子嗎？我其實特別害怕自己做不到。”
“別人我不相信，你和霍昀，我肯定是相信的。”院長打開文件袋，抽出裏頭的申請表，看到金額，有些意外，“申請五十萬？”
徐子星點點頭，尷尬道：“太多了是嗎？那我改少一點。”說著就要把申請單拿走。
院長沒給，重新收回文件袋裏，說：“不多。你們那個社區，到現在為止，投入不少錢了吧？我以為你應該會想多申請一些政府補助。”
徐子星搖了搖頭：“兩三億應該有，而且後續還需要投入，陸續在做綠化、裝修了，家電家具教具都還沒進場，這些也要挺大一筆錢。”
院長問：“撐得住嗎？”
徐子星搖頭：“不知道，撐不住再說。”
“有什麼需要我們幫忙的，盡管開口。”院長再次叮囑。
徐子星道了謝，離開院長辦公室，去探望小美和平安。
她今天沒有為平安做幹預，隻是舉著手機，坐在嬰兒床旁邊的椅子上拍視頻。
平安站在嬰兒床裏，走來走去，偶爾咬一咬床欄，偶爾坐回去玩玩具，就是不會看徐子星，更不懂得喊她陪自己玩。正常七八個月的小寶寶，已經懂得向大人“咿呀咿呀”
地發送信號，讓大人關注到自己，陪自己玩。
徐子星舉著手機走到嬰兒床邊，俯身對平安張開雙臂：“平安，要不要阿姨抱抱？”
平安兀自低頭玩著玩具，沒任何反應。
徐子星又喊了一聲“平安”，然後用手指頭點了點他的手臂，他抬頭看過來了，但很快又低頭看回手中的玩具。
徐子星就如此循環往複，先是喊他的名字，然後點點他的手臂，這般訓練了幾十遍，她最後一次喊平安的名字，平安已經懂得抬頭看她了。
整個過程被收進視頻裏，成為珍貴的個例檔案。
霍昀回來的那一天，正好是12月24日，他提議去福利院和小美平安一起過平安夜。
倆人帶著徐子豪，買了很多意麵、披薩、雞翅雞腿，裝滿了大G整個後備車廂，去福利院和小朋友一起分著吃。
霍昀讓徐子豪去數福利院一共有幾個房間，每個房間有幾個人，一個人一個雞腿或者一片披薩，一共需要多少。
徐子豪就拿著小本本，挨個房間去數，然後記在小本本上，回來算好了，才領著食物去和大家分享。
這一通忙完，時間有些晚了，他回到小美和平安的房間，餓得狼吞虎咽起來。
徐子星瞧著他吃得油乎乎的嘴，簡短地下了命令：“拿紙巾擦嘴。”
徐子豪照做。
徐子星滿意地看向霍昀，小聲說：“擱以前，讓他餓到這個點，肯定要暴走了，今天竟然沒發脾氣。”
霍昀也看著徐子豪，欣慰道：“子豪現在越來越少發脾氣，情緒控製住，才能學進東西。所以對自閉症人士而言，控製情緒是幹預的基本。”
“我以前總是喜歡去阻止他，所以他跟我在一起就是發脾氣、暴躁，我就覺得帶他很累，一想到要帶他就害怕。”
霍昀笑，開了一瓶果汁遞給她：“那現在呢？”
“現在他很好帶了呀！對了，他昨天還跟我一起逛街，我還買了一件裙子。”
霍昀來了興趣：“帶子豪一起逛街？那你進去試衣服的時候，他怎麼辦？”
“我讓他坐在更衣室外麵，然後邊換衣服邊跟他說話。”
“他不會想起來走動？”
“一開始會，我就跟他聊他感興趣的話題，比如稍後買完衣服去吃蛋糕，比如去超市買他喜歡的東西。聊完了，我也換好衣服了。”
霍昀朝徐子星豎起大拇指：“做得好。”
徐子星抬頭撇了一把額上的汗：“一開始挑戰真的很大，很怕他突然失控跑開，可如果我不去試，永遠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做到。我當時都做好他如果跑開，我衣服也不換了，直接衝出去找人。”
霍昀朗聲大笑，徐子豪見他笑，也跟著笑起來，笑著笑著還去捂他的嘴，不然他笑，倆人吵吵鬧鬧起來。
…
黑色奔馳穩穩停在樓棟邊的角落。
徐子星從副駕下來，繞去打開後排車門，讓徐子豪下車，牽著他一起等霍昀。
霍昀把後備箱的東西提出來，三個人一起往家的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