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星故意不看他,盯著電腦。
他走了過來,隨手拉了把轉椅,在徐子星身旁坐下。
“吃飯了沒?”
徐子星冷淡:“沒有。你不是在深圳嗎?怎麼跑回來了?”
“淩雲科技的事情,電話裏說不清楚,所以我中午開完會就回來了。”
“你說,我聽著。”
霍昀從大衣內袋拿出手機,按了幾下,折疊屏翻開,變成大屏,放到桌上:“聊淩雲科技的事情之前,你先幫我看個IPO的底稿。”
徐子星沒看他,冷冷道:“這不是我的案子,我看不合適吧?”
擬上市公司的底稿屬於商業機密,隻有IPO相關人員才能看,其他人是不能看的。
霍昀說:“這個案子我沒譜,你是專業的,你看過我比較放心。”
既然他這麼說,徐子星就拿起來看。
底稿所有涉及公司信息的地方都被隱去,她隻能通過底稿呈現的信息判斷出這是一家科技公司。
從審計報告到公司章程到改製方案再到上市法律意見書,徐子星逐一看完,麵無表情地把手機丟給霍昀:“看上去挺正常的,但數據和資料都是可以進行包裝的,我認為還是要到實地進行盡調才能知道真實情況。”
霍昀收起手機,重新放回大衣內袋:“盡調是誰的工作?”
“當然是律師。”
“如果律師做了盡調,確認沒問題,並出具具有法律效力的上市意見書,保薦人是否可以進行保薦了?”
“原則上是這樣。”
霍昀笑了下:“你剛才看的底稿,是淩雲科技當年提交給證監會的數據。”
徐子星大駭,有些意外。
霍昀斂笑,表情嚴肅:“底稿是不是看不出問題?”
徐子星點頭。
霍昀張開雙腿,將她的椅子拉向自己,讓她置於自己腿間,握著她冰涼的雙手。
“淩雲科技是我從業後的第一個科技類IPO,我承認我當年經驗不夠,沒有看出淩雲科技的種種問題,這是我的錯。”
徐子星回想自己入行以來遇到的那些經驗較淺的保薦人,他們確實不如經驗豐富的老保薦人眼光毒辣,很多問題他們看不出來,十分依賴律師的調查。
就如長鮮漁業的IPO,換經驗淺的律師和保薦人,也許數據造假的事情就被瞞過去了。
“保薦人和律師也是人,一個疏忽,或者對方騙術太過高明,沒有發現問題,也情有可原。淩雲科技暴雷後,我很多年不接科技類IPO,把林潔拉入黑名單,就是在反省自己。”
徐子星回過神,甩開他的手:“但你主導的IPO確實害死人!那個孩子何其無辜,因為你們!被人打死在街頭!你知道他有多痛嗎?有多害怕嗎?有多無助嗎?”
她淚流滿麵地看著霍昀。
霍昀也紅了眼眶,低下頭:“這些年,我一直在避免犯同樣的錯誤。康福IPO的時候,明知道你是刺頭,我卻堅持要用你,並且答應你近乎無理的索賠方案。”
徐子星含淚冷笑了下:“所以你何必自虐呢?”
“因為我知道用你,這個IPO大概率不會暴雷。我看過你之前那些案子上市後的發展,我知道你是負責的律師。長鮮漁業的案子,證明了我的判斷。所以即便之後我們分開、關係不明,我的案子,我也必然要用你,因為我不想再出現第二個淩雲科技。這些都是我的決心。”
徐子星想起了億家安。
同樣是科技類IPO,但億家安有實實在在的黑科技,上市後,股票從發行價的四十多塊,一路漲到現在的三百多塊,漲幅超百分之八百。
買這隻股票的股民賺到錢了。
它和淩雲科技一樣,都是霍昀主導的IPO……
想到這些,徐子星氣消了些,可想起陳露那通電話,又怒了,質問道:“所以淩雲科技的IPO,你是因為當時的主辦律師是你女朋友,所以無條件相信她?她說淩雲科技沒問題,你就簽字?你一點自己的判斷都沒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