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玨睡的跟頭豬一樣,整個身體藏在柔軟的被窩當中,隻露出一個鼻子在外麵。
亓白進來房間之時看到的就是這副場景。
他緩緩行至床榻之前,看著隆起的被子和那一節鼻頭,目光沉沉如同漆黑的夜色。
他靜靜的站著,站了許久,久到太陽東升,微光穿過窗戶照在地上。
柳玨也被熱的從被子當中伸出了手,迷迷糊糊間睜眼,就見床前站了個大活人,心髒驟然一緊,瞬間清醒。
“你站在這裏幹什麼?”
亓白動了動,身體如同山崩般驟然倒下。
柳玨眼疾手快的接住,將人拖到床上。
“你到底在幹什麼?”
大清早的,跑出來嚇他一跳。
亓白將頭埋在柳玨的肩頭,深深的嗅著暖香。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的聲音悶悶地:“孤送你離開。”
柳玨原本還算溫和的眼神驟然變得一冷,很多猜測在腦中閃過,最後都歸於平靜。
“怎麼了?”
亓白從柳玨肩頭離開,用手輕輕摩挲著眼前這人的臉。
“父皇下旨要取你性命,在一切塵埃落定之前,你不能留在這裏。”
他的眸子裏有萬千情緒在翻湧層層疊疊,一浪蓋過一浪,最後他閉上雙眼,將所有情緒盡數藏匿。
柳玨點頭,垂著眸子視線始終未曾落在實處。
最後他抬眼,看著眼前的男子,落在了那雙深邃的眼眸之上。
他指腹緊貼著眼前之人的肌膚,呼吸交融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他的聲音曖昧無比:“殿下……”
兩人眼中的情動無需在多言。
亓白唇邊的弧度逐漸加深,他傾身吻下。
兩人的思緒越來越亂。
柳玨不再像以往任何一次那樣阻止亓白,他對完成任務的渴望和生命的追求,超越了那一切,但他允許此刻短暫的沉迷。
兩人的動作都不算不得溫柔。
亓白從小到大,就沒有學會過什麼叫做溫柔,他行事一向乖戾,從來不管什麼後果,隨心所欲慣了,這是他第一次低頭。
卻不是因為自己的性命,而是眼前之人的性命。
腰帶斷裂的聲音,如同係著兩人理智的弦消失,他們便再也沒有了束縛。
柳玨霸道的將亓白的手收緊,兩人胸膛緊緊靠在一起,心跳如鼓,頻率逐漸相同。
亓白垂眸,耳根隱隱發紅,他看向柳玨,似是在自言自語:“孤該讓你陪葬的。”
他該是想要身邊這人陪他死的,就像是最初之時設想的那樣,將他束縛在身邊,如同籠中的雀鳥,即使瘋狂的撕咬,遍體鱗傷也不放手。
柳玨沒有說話,他的眸光暗沉,他的吻仿若無數的思緒在蔓延,密密麻麻一路往上。
亓白驟然瞪大了雙眼,緊緊盯著頭頂的紗幔,微風輕輕的吹著,紗幔沉沉浮浮,飄蕩著不知歸處。
他的手指伸直,勾住一片紗幔,指尖拽緊隱隱顫抖著,複而放鬆了幾分,紗幔緩緩落下,蓋住了他的口鼻,呼吸越發的急促,像是即將窒息一般,下一刻又如獲新生。
他大口的喘息著。
無聲中,兩人完成了最後的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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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輛低調的馬車清晨行駛出了宮門,短暫的停留後朝令國的方向駛出。
鬱陶看著越來遠的皇城,回頭看向閉眼假寐的人。
“這一走,恐怕就隻有兵臨城下之時,才能回來了。”
柳玨修長的睫毛輕顫幾下,然後睜開眼睛,一雙異瞳在馬車之中熠熠生輝。
如同新生的太陽。
“這一天很快就會來臨。”
呂馥從從袖子當中拿出密信。
“這是丞相通過眼線傳遞過來的消息,南國已經答應結盟,隻是北國,浮屠,獵元並無結盟意向。”
柳玨聞言,便知曉是令國的國力太弱,軍事力量不強,禦天帝病重的消息短期內還無法傳遞到大夏以外,周邊國家還在觀望中。
他比起北國浮屠等國,唯一的優勢就是信息,他知曉亓白的死期,知曉禦天帝的死期,這是其他國家所不知道的。
所以他需要用好這兩個消息。
柳玨回令國後,將自己埋頭在宮殿之中,每日下令從全國各地搜羅大量火藥。
在一個月後,他終於從寢宮中出來了,手中是一把手槍。
手槍外形小巧,黑色的材質在陽光之下熠熠生輝。
早就在外麵等待的鬱正業見到那從未見過的物件,有幾瞬的愣神。
他從巴掌大的物體上,感受到了巨大的力量,這是足以改變當今格局的力量。
“陛下,這是何物?”
柳玨拿著手槍,朝一隻低飛的鳥兒扣動扳機。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