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或許她不該這樣說,可是她還是說了‘是,你現在在做什麼我很清楚,若如他不好過,我也不會讓你好過’其實,她不是想說這個的,她想說為什麼不告訴她真相,現在,很難過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他有那麼複雜的過往,為什麼到了現在她才明白
他此時雙眼微疼,心口像被利器鈍了一下一樣,他看著她問道‘難道他在做的就算是報仇,我做的,就是十惡不赦’
靈絮恍然間覺得,他這樣做也是應當的,可是這件事涉及到籍桑,在這樣的情況之下,她想要幫的,該是誰,所以,她隻能說‘他不能有任何事的,你要報仇,不要去傷害他,南國的天下不能沒有他’
張楚陽痛心的一笑‘那我西丘的天下呢,我死去的家人呢’
靈絮一愣,渾身顫抖,籍家當年是以多麼殘忍且不光彩的手段奪走了他的國家殺了她的家人,她回答不出來,西丘與南國,她似乎從來都沒有想過,這個她曾以為和她一點關係也沒有的改朝換代,不曾想過現在那些是非就擺在自己麵前
‘你究竟知道多少’張楚陽問她
靈絮搖頭,無奈的笑著‘我也不知道你瞞著我的事我知道了多少,但目前為止,我有些覺得你好陌生’
張楚陽有些疲憊的笑了笑,沉默了許久,他對她一笑,笑容有些慘然‘還是先回去吧’
他站起身來,她亦跟著站起身來,可是她卻因在地上坐了太久腳麻到根本站也站不穩便直接倒在了他懷裏,那微微的梅花香和一塵不染的白衣鉛華,靈絮抱歉的看著他,他卻什麼話也沒說便附身打橫將她抱起
她忙道‘我要下來’
張楚陽卻不動聲色的說‘是不是有籍桑派的人在附近,你便要和我劃清界限,還是,你現在就這麼討厭我’
靈絮心中忽的一震,籍桑派了人跟著她自己是知道的,她又看著張楚陽訕訕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想一個人走’
他低下頭,看著她的眼睛,聲音有些黯啞‘你為什麼這麼不公平,籍桑騙你是為了你好,我同樣也是,可是,為什麼他你就可以諒解,而我不可以’
‘我’靈絮無言以對,說‘你要是覺得我自私,就恨我吧’
‘我為什麼要恨你,有一件事你或許還不知道,當年你娘生下你便離開,並不是和你爹生了什麼嫌隙,也不是因為你爹早在她之前娶了那麼幾個妻妾’他抬頭繼續說道‘當年我母妃在皇宮之中,每日為我父皇擔驚受怕,鬱鬱而終,那年我四歲,尚年幼。是西丘唯一的皇子,是被父皇遣到佛寺避難的,籍家一族一直想掌西丘大權,我就算被父皇遣派離開皇宮也是他們的眼中的刺,你娘生下你的時候,便是我最危險的時候,所以她才在兩難中帶著我離開悄悄去山中隱居,為的,是保下我娘的血脈,你爹知道實情,卻也不得不尊重她的決定’
他有些淒然的歎道‘所以,一直都是我欠你的’
這個故事是她沒聽過的,那些她以前不明白的,今日也明白了,她的娘原來是這樣丟下她的,因為與張梅沁的同門情義,不得不放棄自己而去保全張梅沁的骨肉。
張楚陽說完,依舊不緊不慢的抱著她走著,隻是眼眸裏那黑暗裏暗淡淒涼的目光漸漸更深
靈絮在他的步調裏緩緩地靜下心來,她和她,原來還有這樣的開端,隻是她卻能明白理解的,她的娘若是當初沒有帶他避世而去,麵前的這位風華絕代的翩翩公子,還會不會這樣好好地在自己麵前,半響她方有些慶幸的說‘你不欠我,張楚陽’
他身形一震,卻依舊深一步淺一步的走著
回到黔墨院,張楚陽卻沒有放下她,而是將她帶入了自己房間,靈絮本不解,卻見張楚陽將她帶到一個衣閣後將她放下,黑暗中靈絮覺的他走開了,便四處摸索小聲道‘張楚陽,你在哪’
話未落音,便撞上一堵肉牆
‘我點燈那’話一完,他手上燭光便亮染了整間屋子
靈絮見此時正貼在他懷裏,隨即往後退了退張楚陽將燈舉到一幅畫前,畫中一青衫古樸的美人,削尖的臉蛋,細白的膚色,秀美親和,透著一股清風和諧的味道他對著她說‘這便是你娘,你說你從未見過她,這便是她的模樣,眉眼與你有幾分相似’
靈絮怔怔的望著,一股喜悅自心頭湧出,隻是湧到眼裏時,便是瀟瀟雨下,她走近畫前,輕輕伸手撫摸著畫像‘她便是我娘’
張楚陽深吸了一口氣‘前日我按師父生前的模樣畫的’
她此時不知是哭還是笑的點著頭說‘謝謝你’
他將燭燈放在一旁,輕輕扳過她的肩膀‘我並不是一定要報仇,也不會去害籍桑,你還相信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