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許霞山放羊(5)(1 / 3)

楊華堂一開始在食堂燒火、洗菜,後來上了麵案。現在他已經是炊事員的一個組長了,專管做早飯的一個小組。開飯的時候他總是掌勺,要是遇到許霞山,他的勺子在鍋底下舀一下,給許霞山打稠一點。

這天他看見許霞山精神狀態不好,給許霞山打了飯他說,你先到我的房子坐一會兒,我開過飯就過去。

楊華堂走進宿舍的時候許霞山坐在爐子旁烤火,他已經喝完自己的那份糊糊了。楊華堂啥話也不說,從懷裏掏出一塊巴掌大的豆麵餅子遞給他,並說,快吃,不要叫人看見。

許霞山幾嘴就吃完了餅子,問有煙渣子嗎?楊華堂掀開炕上的氈片子捏出一撮煙末,又遞給他二指寬的一張紙條,說,你的臉色咋這麼難看?

許霞山卷好了煙,點著吸了一口,說,放不成羊了,我要下大田了。

楊華堂驚愕地睜大眼睛。

許霞山哀哀的口氣說,楊哥,說不成呀,羊圈叫人偷了……

楊華堂靜靜地聽他說丟羊的事,聽到一半,就忽地從炕沿上站起,急切地說,你是說羊叫人偷了?

啊,是呀。怎麼,你聽說了?

沒。沒聽說。我是想起一件事來,可能與你這事有關。

許霞山警覺起來:啥事?

楊華堂揚起頭來思考,然後說,對了,就是他……兄弟,這事還真有點巧了。

啥事呀?你說啥事巧了?

楊華堂說,這是前天吧,對了,就是昨天。昨天上午的時間,我們燒火的炊事員有點事,要離開一下,找我替他燒一會兒火。我燒火的時間,史萬富拿了個飯盒盒,正在灶口上煮吃的。史萬富你認得吧?

認得,不就是公安廳當過警察的那個人嗎?當警察的,他就是當警察的。豈止是認得,我跟他還很熟。我在農業隊澆水的時候,領著兩個小夥子,一個是王朝夫,一個就是史萬富。那兩個小夥子不會澆水,隊裏叫我領著他們澆水。後來他到了車馬組,還跟過我的車。

對,就是他。他蹲在灶門口煮吃的,我聞見了一股肉的香味。我還問了他一句煮的啥?他當時不願說,我追著問,他說是兔子肉。我問他哪弄的兔子肉,他說叫人從黃泥堡鄉換來的。

許霞山的眼睛亮了起來,忙問:有這回事呀!真的嗎?

有這事,一點都不錯,但是到底他煮的是兔子肉還是羊肉,我就不知道了,我也沒看。他的飯盒蓋得嚴嚴的。

肯定就是羊肉。他把我的羊偷了,宰著吃肉了!

許霞山興奮地跳了起來,大叫大嚷著,恨不得立即就去找領導報告。但是楊華堂把他攔住了:

甭急,你甭急嘛。你能肯定就是他偷的嗎?你好好分析一下嘛。我可是沒看見他飯盒裏的肉,隻是聞見了肉味。

你肯定是肉?

就是肉。我聞出肉味道了嘛。

好,你肯定是肉就好。隻要他吃的是肉,那肯定就是偷了我的羊了。你想嘛,為什麼他不敢叫你看他飯盒的肉?還有,為什麼就那麼巧——我夜裏丟了羊,他中午就吃肉?我找他去!狗日的他吃肉,把我整慘了!

甭急,甭急,你先把情況搞準確……你這都是推斷的,並沒有根據……

根據,還要啥根據。他本來就是個賊娃子。你還記得不,你在北站的時候我給你們食堂送過糧?

記得有過。

有過?可不是有過的事情,是好幾趟。不是去年夏天的事嗎?嚴隊長帶著幾個隊在北邊的沙漠裏開荒種地,你在那裏做飯,我給你們送糧。那時間史萬富還不會趕車,組長叫他跟我的車,我趕車,他裝車卸車。北站路遠,好幾天,十天半月才給你們送一趟糧食蔬菜。信件也由我帶過去。每一次走在路上,他都要偷人家郵件裏的糧票和錢。那個熊能得很,信件打開了還能封上,封得叫你根本看不出來。他還偷包裹裏的炒麵、餅幹什麼的。也是裝好以後叫你看不出來。我還問過他,你狗日的怎麼這麼能,做得天衣無縫?他跟我說,他在公安廳的時候專門幹這個工作——公安廳把他派到郵電局專門檢查郵件。他說,誰的信件和郵包他都有權檢查,檢查完了再封好。後來,我覺得他總偷人家的錢糧,太下作,就不要他了,叫他跟別人車去。結果時間不長,人家把他告了,反映了。領導就不叫他在車馬組了。把他下到大田去了。狗日的這次又偷我放的羊!我告他去!

許霞山很是激動,他從炊事員的房子裏跑出去了,一直往場部辦公室跑去,找崔幹事。崔幹事是農業大隊的幹事,是協助農業大隊的梁隊長做工作的,不下大田的日子總在農業大隊幹部辦公室坐著。可是這天他跑了去,卻沒找到崔幹事。農業大隊的辦公室鎖著門。這時候他應該去找黃幹事,但他略一思索扭頭又往農業大隊而去。他是突然改變主意的:自己去找史萬富,把案子破了,再叫你知道。他是這樣想的:叫你知道了,破了案功勞就成你的了。

農業大院的情況他是了解的,他也知道史萬富那個隊住的房子。但是那幾間房子空無一人。一打聽,才知道農業大隊的大部分人都去了高台縣的明水農場之後,留下來的少部分人都集中到幾間大房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