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騰了許多天,藍的舊病還是複發了。葉暖暖第一次看到藍痛不欲生的表情。他死命地抓著床單,手背上青筋一條條凸顯出來,本來就瘦弱的身子縮成一團,顫抖的像秋風中最後一片落葉。嘴唇被他咬得血跡斑斑,葉暖暖實在看不下去,絞了毛巾塞在他嘴裏。
就這樣持續了一個時辰,像是耗盡了所有的力氣,藍抓著床單的手才漸漸鬆開,來不及抹掉臉上的汗水,他嘴唇張了張,勉強吐出一句話來——“我沒事!”
葉暖暖忽然暴怒起來,“沒事……?沒事才有鬼,剛才你差點兒就——”
這次熬了過去,下次呢?冷秋塵現在還沒有消息,藍還能撐多久?
藍還想再說些什麼,卻抵不住勞累和病痛,昏睡過去。
小心把他縮著的身子舒展開,再把緊握成拳的手伸開,泛著青色的指甲讓人有些觸目驚心。葉暖暖握著他的手,希望可以消減一些冰冷的氣息。冷到極致,也就是死亡了……如果藍在冷秋塵趕回來之前死掉,她該怎麼辦?
這一次,藍昏睡了三天才醒來,太醫來診治過,說是以後每次發作昏睡時間就會變得更久,一直到最後再也醒不過來。
“凝香露不是可以維持他三個月的生命麼?為什麼又開始發作了?”
葉暖暖急切地站起來,差點兒沒揪著太醫領子大吼。
“二皇子身體本來就虛弱,再加上發燒、奔波勞累,要不是有凝香露撐著,恐怕早就……藥再好,沒有好好調養的話,也是徒勞。”
太醫的話也很明白,凝香露的功用,也不能保證他在以後的兩個月之內安然無恙。
“算了,生死由命,富貴在天,不必強求。”
藍伸出手去,吃力地握著一雙柔荑,反而安慰起身邊焦躁不安的人來。臨死前有百草陪著自己,已經足夠。
“說什麼傻話?你一定不會死,隻要有了月芒……隻要有了月芒——”
葉暖暖反複念叨著,隻要有了月芒,藍的病就有救了。當初那朵月芒被紅衣女子搶去,現在一定是在殷寧遠手裏。冷秋塵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他們不能就這樣坐以待斃。那朵月芒,她要去“討”回來。
夏曉羽,她應該可以吧,隻要她開口要,殷寧遠一定會給。看得出來,她在殷寧遠心裏有多麼重要。心裏突然有了瘋狂的念頭,如果假裝綁架曉羽,那個人一定會妥協。
換了夜行衣,出了冷府,她直奔城內。
聽歌坊後院,葉暖暖直接跳過圍牆,竄上一座小樓。從窗戶跳進房內。
“誰——”
清冷聲音如昔,月娘坐在床上,並沒有任何驚慌地問道。
“曉羽,是我。”
葉暖暖站在窗口,即便是在黑夜裏,也能把屋裏一切看得一清二楚。恐怕在自己來之前,她就一直這麼坐著,隻是為什麼不點燈?前麵的喧鬧聲時不時傳來,這樣的環境,她早該離開才是。
“暖暖,你怎麼來了?”
聽出是葉暖暖的聲音,夏曉羽驚喜地下床,摸黑像窗口走去。
“小心——”
眼看她就要撞到桌腳,葉暖暖急忙上前扶著她避過。兩個人拉了椅子在窗前坐定,今晚並沒有月光,一切都隱沒在黑暗之中。
“曉羽,你在聽歌坊並不開心,為什麼不離開?”
黑暗中,葉暖暖忘了最初前來的目的,關心地問道。
“是啊,這裏就像一個大的籠子,我曾經拚了命也要離開這個鬼地方,可是——”
夏曉羽微微的歎息,耳邊響起那人溫柔而殘酷的聲音:“羽兒,你要是離開這裏,我就殺了聽歌坊所有的人。”
“他居然威脅你……那個混蛋——”
聲線陡然上升,葉暖暖咬牙切齒地道。可是,不僅僅是如此吧,如果沒有猜錯,曉羽她喜歡那個混蛋。
“他要把那些妻妾全部趕走,娶我做妻子。暖暖,我做不來第三者,那些可憐的女人是無辜的……最重要的是,他已經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我不能讓他們因為我失去母親。可是你也知道,我的自尊不允許自己和別的女人共有一個丈夫。”
夏曉羽一連串的話語,中間沒有任何停頓,這些埋藏在內心深處的夢魘,終於痛痛快快地釋放了出來。說出這些,她心裏頓時輕鬆不少。
“難道,你要老死在這裏?”
“我不知道……”
死一般的沉寂,空氣也開始凝滯,壓抑到讓人喘不過氣來。
“殷寧遠,想要謀反。”
像是一道雷電劃破夜空,葉暖暖選擇說出真相。如果曉羽還是和他糾纏在一起,最後一定會被連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