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千尋城的時候還不覺得,可是現在離京城越近的地方,戰火也就越厲害,已經蔓延了大半個天權國。天色已晚,葉暖暖一行人匆匆趕到下一個城鎮,剛好在關城門之前進城。隻是,這江州城裏,到處是人心惶惶,牆上貼著征兵的啟示,凡是家裏有壯丁的,都被抓去打仗了。
找了一家看起來還算像樣兒的客棧,良久才有個婦人上前來招呼道:“幾位,請問要幾間房?”
“老板娘,這店裏的夥計呢?怎麼就隻有你一個人?”
等了老長時間,才出來一個看起來四五十歲的女人,且她根本就不像是會做生意的人,就連招呼客人都是低眉順眼著,小心翼翼甚至還帶了幾分驚慌。
“這城裏的男人都打仗去了——”
正說話間,來了兩個穿著挎著橫刀的官差,一進來就吆喝著要收稅,那婦人臉色一下子煞白,慌慌張張地上前倒茶,卻又不小心撒到桌子上。茶水順著桌腳流下,有幾滴濺到了其中一個官差身上,他本來就一臉肥肉,這生起氣來立刻顫顫地抖動著,那婦人更是嚇得瑟瑟發抖。
“官爺,店裏已經半個月沒有生意了,實在拿不出錢來——”
硬撐著把這句話說完整,她一副快要昏厥的表情,任誰看了都心生不忍。隻是,那兩個官差卻是見慣了這種情形,拳頭砸在木桌上,立刻吱吱嘎嘎地想起來。
“不要在這裏裝可憐,都像你這樣,我們以後怎麼辦差?”
“官爺,求求你……多寬限些時日吧……”
那婦人一個勁兒地作揖哀求,她男人被拉去打仗,家裏隻剩下一個老母親和兩個孩子,這日子眼看就熬不下去了,她一個婦道人家哪裏會經營客棧?再說,這小本兒生意,就是在太平日子也不過是勉強糊口,如今這亂世裏哪有幾個人來住店?
“今天你要是拿不出銀子來,就用這店裏的東西來抵——”
那像是兩人中的頭兒的胖官差眼睛瞄到櫃台後的架子上,擺放著一個玉觀音,前麵有香火供奉著,倒還值幾個錢。
葉暖暖就站在櫃台前,還等著婦人給他們開房間,現在遇到了這種事情——想要換一家,腳下像是生了根,就是沒有離開的意思。冷眼看著這兩個橫行霸道的家夥,擺明了是看那婦人好欺負,想要趁火打劫撈點兒油水。
“官爺,這玉觀音可是孩子他爹的命啊,祖傳三代不能在我們手裏沒了……”
胖官差的手已經伸到了架子上,可笑他生得又矮又胖,踮起腳來居然也夠不著。氣得他狠狠躲了櫃台一腳,轉身就要去搬椅子墊著。那婦人見狀,一伸手把玉觀音攬到自己懷裏。無論他怎麼搶奪死活不放手。
“喂,快過來幫忙——不要在那兒傻站著!”
胖官差不管使勁兒搶奪,生怕一個不小心玉觀音摔倒了地上,那可真就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了。那新來的小子倒好,眼睜睜看著也不動手,一點眼力勁兒都沒有。
“頭兒,我看就算了吧!”
那年輕官差終究還是不忍,站在一旁勸說道。
“兄弟,你可憐她,誰來可憐我們?眼看這江州城就要破了,要不趁這時候多撈點兒,以這些個東西早晚都要被叛軍搶光……”
那胖官差見狀,低下頭小聲地嘀咕道。看在他們同在一處的份兒上,自己就好心提點這傻小子一下。
“怎麼可能……?現在不還在征兵麼?大人還號召全體官兵誓死保衛江州城——”
年輕官差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問道。昨天大人還親自訓話,老大怎麼會這麼想?
“你呀……那些不過是表麵話,我的一個親戚在大人府裏當差,據他講府裏早就開始收拾金銀細軟一幹家什,隻等情勢危急就要逃走——”
“這麼說破城是遲早的事了?”
兩人刻意放低聲量,卻還是被葉暖暖等人聽得一清二楚,這眼下殷寧遠的軍隊燒殺搶劫無惡不作,簡直就和土匪沒什麼兩樣。這如果讓他們攻入了江州城,這些老弱婦孺又要遭殃。可恨那知府不身先士卒和兵將抗敵,反而策劃著怎麼臨陣脫逃。
兩人隻顧著說話,那婦人早就抱著玉觀音躲了起來,反正這店裏也沒什麼值錢東西,看他們是要砸還是要搶,隨便吧……
“喂,我們……”
烏龍生剛想叫住她,卻被葉暖暖一個眼色給製止。他們這來住店,居然連店主都跑了,這天下還有這樣可笑的事情麼?
那婦人倒好,溜到門口時偷偷指了指樓上,意思是你們看想要住哪間,自己上去挑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