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詠薇的神色黯淡了幾分,“我不會害人的。”
“更要防著別人害你。我知道你是聰明的姑娘,但有時候並不需要你聰明,心裏明白表麵糊塗才好。”
詠薇點頭,但似懂非懂。其實她就算懂了也沒用,蔣熙元深深的覺得,這種事看性格,憑天份,往往不是籌謀而是本能罷了。
但他真是放心不下,嚴重了說,他還有些害怕。害怕自己這個如花般嬌豔的小妹,有一天會被森冷的皇宮碾落成泥,而他卻什麼也做不了。
“哥,要是有事你會幫我嗎?肯定會嗎?”詠薇問他。
“當然。”
詠薇笑了起來,把剛才的那點沉重又拋到了腦後。興致勃勃的打開妝奩盒子,拿出她新打好的陪嫁首飾給蔣熙元看,蔣熙元沒什麼興趣,但是也能說出些道道來,說得詠薇很高興。
蔣熙元口幹舌燥,喝了一口果茶,甜的他發膩,便又放下了,“要出嫁的姑娘這麼興高采烈,娘瞧見八成要傷心了。”
“那你趕緊成親,娘就把這傷心給忘了。”
“臭丫頭,這事兒哪就輪得到你說了。”
“本宮命令你盡快給本宮娶個嫂子回來。”詠薇端起架勢,瞬間從神態到氣質都成熟了不少。蔣熙元看著她笑,卻不說話。
“怎麼樣?”詠薇放下身段問他自己的姿態如何。
“詠薇……”蔣熙元收起了調笑的表情,“從前囑咐你的話我不再說了,路是你自己選的,想好要怎麼走。你很快會是皇後,我會對你稱臣,但不管你是誰你都是我的妹妹。記得住嗎?”
詠薇被他說得傷感起來,眼裏蓄了水氣,輕輕地點頭靠在了蔣熙元的肩上,“我知道的,哥,你永遠是我哥哥。”
“記得就好。所以我的事你少管。”蔣熙元輕飄飄地道。
詠薇被氣壞了。她還以為蔣熙元是跟她話離別,沒想到是在這等著她呢。她伸手去抓蔣熙元,蔣熙元卻先她一步跑了。
回去府衙的路上,蔣熙元路過瓷器店時從裏麵買了一套茶具出來,青花的,很精致。他拎在手裏,準備以此作為突破口跟夏初搭個話。
他可以主動和解,但他仍對那個黃公子所懷的心思抱有深深的疑惑。他也不是吃醋。嗯,他還是有點吃醋,但他沒什麼資格吃醋。
道理是這樣的,就算那個黃公子像他一樣喜歡夏初,也完全沒必要隱去姓名家世才對。夏初又不是小倌。他怕什麼呢?心裏沒鬼怕什麼呢?
蔣熙元回想著那幅礙眼的畫,總覺得那畫裏有種奇怪的熟悉感。走著走著,他忽然頓住了腳步,覺得有哪裏不太對。
哪裏不對?
蔣熙元微眯起眼睛仰頭看了看天。他記得很清楚,喻溫平出事的那個晚上,夏初對他說起了自己的身世,她說她有個哥哥。他相信自己沒有記錯,因為夏初還說他像自己的的哥哥。
畫上是有四個人的,兩個成年人,另外兩個,一個是夏初,旁邊還有一個小女孩。那麼,這裏麵誰是哥哥?
蔣熙元站在路中間,覺得臉直發燙,不知是烈日曬的還是源於氣血上湧。縱然不停的告訴自己冷靜點,再冷靜點,但還是架不住心狂跳。
過了好一會兒,蔣熙元像忽然醒過來了似的,把手裏拎著的茶具往旁邊賣雪花落的攤子上一放,轉身往夏初家的方向跑去。
他一刻都等不了了,他得去看看!
一路跑到夏初家的門口,蔣熙元已是渾身汗濕,腦門亮晶晶的,從來沒有過這麼不講儀表的時候,隻不過現在他根本顧不得這個了。
院門上掛著鎖,證明夏初不在。蔣熙元往兩邊看了看,提身一躍踩住牆壁借力,手按住牆頭輕輕一撐,翻身進了院子。
他站在牆根平複了一下呼吸,輕手輕腳地走了進去。院子裏靜悄悄的,與他昨晚離開時一樣。魚缸裏的魚翻了一下水麵,攪出啵的一聲,嚇了蔣熙元一跳。
這真是做賊心虛。
他走到房門口,手按在門把手上頓了頓,然後才小心地拉開了門。那幅畫就在牆上貼著,蔣熙元慢慢地走到畫前,一時間,屋裏的空氣都好像凝滯了似的,他隻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還有如擂的心跳。
四個人,夏初的父母,還有……,兩個夏初。
蔣熙元的嘴角漸漸揚出一抹笑意,這笑容越來越深,最後嗤然有聲。他將手握拳放在唇上,目不轉睛地看著。
此刻他很想喊出聲來,笑著,卻又有點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