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 管事的盤算
169. 管事的盤算
章仁青一說這刑訊的事,夏初越發反感了起來,麵有不悅地說道:“西京府衙不打人。”她端起茶碗來抿了一口,又側目上上下下地將章仁青上下掃了個來回,問道:“章管事,你與湯寶昕可是有什麼私仇不成?”
章仁青一楞,隨即捏著衣擺往前進了一步,急急地道:“官爺,我與他素無恩怨,我就是心疼月老板。”他歎口氣,“正當紅啊,年紀輕輕的就沒了。”
“是嗎?”夏初瞧了瞧一直沉默的湯寶昕,接著道:“就算湯寶昕沒有月筱紅名聲大,好歹也是你德方班的人,章管事這樣急切的要讓府衙逼供,未免也太無情了一些吧?”
話剛問完,班房的門便被推開了,常青探進頭來瞧了一眼,低聲對夏初道:“頭兒,您方便來一下嗎?”
“怎麼了?”夏初把茶盞放下,問道。
常青隻是看著她不說話,夏初瞧他那樣子似是有事,便起身出門跟著他到了廊廡下。常青揚頭往府衙大門處指了一下,道:“府衙門口又聚了不少人,都是來陳情的,讓咱們嚴懲凶手。門子那邊過來找我,問是不是轟了去。”
夏初聽完,一下子便想起上次在泰廣樓門口的事來,心裏還有點後怕,“多少人?鬧起來了?”
“不算多,十幾二十人的樣子。倒是還沒鬧起來。”
“那就好。”夏初鬆了口氣,“跟我過去看看再說。”
到了門口,夏初在門房後麵張望了一眼,見兩個門子像門神似的,正金刀大馬拿著架勢。門外站了幾撮人,有向裏張望的,有三兩交談的,神色或詭秘或忿忿。這時有人揚脖子喊一聲,問為什麼還不升堂,引來一片附和。門子便大聲嗬斥了回去。
“這幫閑人。從德方班跟過來的沒幾個人,有的大概是路過聽了兩耳朵就站進去了,跟著起哄。”常青在一旁說道,“再這麼讓他們呆下去,人隻會越來越多。闖衙門他們倒是不敢,但是圍在這總歸是不好看。”
夏初尋思了一下道:“好看不好看另說,德方班私審湯寶昕已經鬧了誤會,不能再這麼以訛傳訛了。你去說說,府衙正在審問,自會秉公斷案還月筱紅一個公道,讓他們趕緊散了。”
“得嘞,那我讓門子把人轟開去。”
夏初點點頭。對付這種場麵常青比她更合適一些。“告訴門子,不許動粗。”她又回頭叮囑了一句,見常青應了個是,這才轉頭走了。
半路上遇見正往門口去的蔣熙元,蔣熙元問她出了什麼事,夏初擺擺手道:“沒事,一些月老板的戲迷圍在門口想討公道,人不多,我讓常青先勸回去。”
“怎麼會有戲迷過來?”蔣熙元問道。
“都是那個藍素秋多嘴!哦,還有德方班也是,竟私設刑堂逼供湯寶昕,還好常青去了把人帶來了,要不然還不知道會怎樣。”
蔣熙元聽完又細問了一下,夏初便把章仁青所說的與他講了講,話說完,忿忿地抬腳把路上的一塊小石子踢走,“章仁青認定了湯寶昕是凶手,居然還讓我給他些教訓,怕他不招供。他好像挺急切的,我覺得有點可疑。”
蔣熙元聽完想了想,隨即笑了笑說道:“可疑倒不一定。昨天我回家聽劉起念叨,說原本月筱紅下葬之後德方班就要回泰廣樓開戲的,但新掛出來的水牌上最近卻沒有他們。”
“那是什麼意思?”夏初不解。
“月筱紅原本是要欽點入宮唱戲的,現在人死了,而且可能是死於非命。泰廣樓恐怕是擔心萬一上頭問起來會被牽連進去,所以沒給德方班排場子吧。”
夏初不屑輕笑道:“大人你說過,這月筱紅再紅也就是個戲子,還能翻出什麼大事來?皇上不是不怎麼愛聽戲麼?哪有閑工夫管這事兒。”
“我知道,但別人不知道,就算泰廣樓的東家也知道,那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萬一有人拿著這事做文章,泰廣樓不開他們的戲,自然就高高掛起,與他們無關了。”
還是蔣熙元昨天與她說的那個道理,夏初聽完琢磨了一下便明白了,“那意思也就是說,月筱紅的案子一天不斷,西京就沒有戲樓敢開德方班的戲,所以他們才這麼著急的要推個凶手出來,是嗎?”
“應該是。”蔣熙元點了點頭,“德方班幾十口子都指望唱戲糊口,沒戲唱就斷了生計,犧牲一個湯寶昕能保全戲班,章仁青自然急切。那天咱們問程世雲時,他對湯寶昕也頗多怨懟,不幫他也在情理之中。”
夏初沉默了一會兒,駐足長長地歎了口氣,“看著德方班我算明白什麼叫福禍相倚了,好好的一趟美差變成禍事。嘖,大人,你說皇上知道嗎?他一念之間就弄得一個戲班幾十號人人仰馬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