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書不由一愣,心念急轉間,忽聽背後一人嬌聲笑道:“不錯,他已被我禁足多時了……”
她霍然轉身,院門不知何時已緊緊關閉,一個白衣女子雲鬢輕挽,纖腰楚楚,輕盈跨進門來,她身後跟著三人,卻是島主卿海生,海棠小姐和那連雲莊的少莊主薛凝。
那為首的白衣女子眉眼細長,仔細看去,容貌倒也不見得如何美麗,但渾身上下,卻自有一種媚極而惑的感覺,似乎隻要她一出現,其他女子縱使再美,也不過成了她的陪襯。那海棠小姐本已嬌美萬端,此刻站在她身邊,竟也生生失了顏色。
長書不由自主,後退一步,握緊手中天陵劍,道:“你就是李之儀?”
那女子點頭笑道:“不錯。傅長書,想不到你這麼快就來了……那接你來的船夫是誰?張老四?我還真該好好謝謝他,若不是他,我們還不知道要等多久呢。”
李庭緩緩起身,目光所及之處,輕輕掃過李之儀身邊的海棠,定定看著那披著一襲狐裘、麵無表情的薛凝,良久方才點頭苦笑道:“我本以為是青櫻告訴的姑母,卻想不到是你……你本已答應我,如果我把天陵劍交給你,你就給我和秋葵一個容身之所,以你連雲莊的勢力,這本不是一件困難的事,我不明白……”
薛凝俊美麵容上波瀾不驚,隻淡淡接口道:“隻因我剛剛發現了,你們百靈島上,有一件東西,對我來說,實在是比天陵劍更有吸引力。”
李庭聞言,身體頓時一震,隨即轉目望向海棠,眼中似要噴出火來,微微牽動唇角,卻說不出話來。
海棠麵色慘白,似是不敢接觸他的目光,將頭低了下去。
李之儀道:“她也不過是聽我命令行事,不過,也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樣……庭兒,你還是太天真了,我早教導過你,不要相信任何人,更不要輕易付出感情……這世上,人與人之間不過是相互利用的關係,怎值得你付出真心?”
她輕輕歎了一聲,眉頭輕蹙:“哎,我告訴你的話,你總是不放在心上。”
李庭愣了一愣,忽然仰頭大笑,直笑到眼中溢出淚水來,這才指著卿海生道:“不錯,我是天真,那他呢?他又算是什麼?那姑母您呢?您又算什麼呢?你辛苦籌劃一世,又是為了誰?”卿海生麵色微變,不由自主,偷眼望向李之儀。
李之儀變色道:“住口!島主他……他自然跟你不同,不必再說!賞劍大會之時,潮聲劍和鳳鳴劍出現,我便有些疑心,但想不到你居然這般膽大包天!若不是薛少莊主告訴我,我還不知道府裏這把火,竟是你放的!你竟然會為了一個女人,這般與我做對!”
她麵頰上浮起一絲紅暈,似是有些激動,一隻手撫上心口,閉上雙目頓了一頓,待情緒稍稍平靜,這才睜開眼,望向長書,點頭笑道:“待我追到麒麟秘洞,這才發現這位傅姑娘早已破了劍陣,逃出洞去了……我正要叫人去海上搜尋,不想她竟然自己來了,省了我不少事兒。庭兒,你這次選的這位幫手倒真是能幹,隻可惜也跟你一樣,沒有多少頭腦。”
長書緊咬牙關,環顧周圍,自知此次當真已是插翅難飛,心中閃過無數念頭,不知不覺緩緩後退,直至身後一扇屏風擋住退路。
李之儀笑罷,輕輕將鬢邊幾絲碎發攬到耳後,舉手投足之間,自有一股嫣然風情流轉生香,她的年紀本已不輕,但似乎過往歲月,並沒有在她的身上留下太多痕跡,反而為她增添了幾絲獨特婉轉的風韻。
一時之間,房中隻能聽見眾人的呼吸之聲,似是緊繃的琴弦一般,稍一撥弄便將斷開。海棠粉頸低垂,卿海生麵色恍惚,也不知在想些什麼,隻有薛凝一派雲淡風輕,隻顧埋著頭,把玩手上一個指環。
李之儀靜靜看著李庭,眼波之中,似有痛心,又似有遺憾和惋惜,半晌,終於下定決心,沉下臉來,道:“庭兒,你一向跟在我身邊,這次該如何處置你,你自己也應該心中有數。”
李庭嘴角蕩開一絲奇異微笑,拿起桌上殘酒一飲而盡,緩緩道:“不錯,我早就已經做好了準備。”
李之儀點頭:“你放心,我會讓秋葵去陪你。”
李庭不發一言,望向海棠,那目光漸漸柔和,現出說不盡的纏綿之意,海棠不知何時,也悄然抬起頭來,眼含淚光,與他默然相望。
良久,李庭忽然長歎一聲,狠心收回目光,撩起衣角,屈膝跪到李之儀麵前,拜了兩拜,道:“姑母,侄兒想求您最後一件事。”
李之儀想也不想,便道:“你說,我答應你便是。”
李庭麵上神色一鬆,鄭重道:“姑母,我想求您放秋葵一條生路,侄兒所犯之錯,就讓侄兒一人承擔吧!她……無論如何,她也總算是給侄兒帶來過很多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