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十九(1 / 3)

小船順著水流一路向東,艙內幾人寒暄一陣,漸感困倦襲來,俱都閉上雙目靜靜養神,不一會兒,劉旬的鼾聲便如雷貫耳,葉霜華皺了皺眉頭,鑽出船艙,來到船尾,隻見河畔巨山矗立,黑暗之中無邊無際,山上隱約可見怪木叢生,陰森可怖,偶爾黑鴉撲翅,桀桀怪聲便不絕於耳,她憶起關於此山的種種傳聞,不由打了個寒噤。

她回到船艙,眾人兀自沉睡,花燈卻在此時將頭伸進來,道:“過會兒可能會有暴雨,我們得在這裏停一下,等雨過了再走。”

方還山睜開眼睛:“到哪裏了?”

花燈道:“已過了四蚣灘,這裏水流甚緩,可以稍作停留。”方還山正待要說,見她已縮回頭去,不由重重跺了幾下腳,忙跳上船頭,隻見君無塵已將船停在岸邊,便道:“這位兄弟,這雨看來應該不礙事兒,還是不要耽擱了時間的好。”

君無塵淡淡道:“這裏我說了算。”跳下船去,將纜繩緊緊縛在岸邊一顆巨石上。

方還山無奈,隻得作罷,眾人聽說停了船,紛紛出了船艙,跳下船來透氣。葉霜華凝視著對岸九蚣山,低聲問花燈:“聽說這九蚣山是一座鬼山,是怎麼回事?”

花燈見她溫婉爽朗,對她本頗有好感,又見身邊人多,便壯著膽子,一麵撫摸懷裏的小貓,一麵道:“聽我爺爺說,九蚣山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二三十年前,山上還開滿了梵天花,有好多人都來采摘——後來來了一家姓周的大戶人家,聽說是從越洲那邊搬遷過來的,見這山好,便在這山上住了下來,合著山裏本來住著的幾戶人家,漸漸成了一個村子。

“……姓周的這戶人家人多勢眾,便霸著山裏的梵天花,不許別人采摘,還逼著過路的行人交過路費……有人說或許是這姓周的觸怒了山神,有一天晚上,周家的所有人都暴斃在家裏,村子裏的其他人一夜之間也都全沒了,隻有一個過路的留下性命,後來鳴陽城的官府派人上山查看,回來的人說村裏的死人身上都沒有任何傷痕,隻是口鼻等處都、都燃著碧綠的鬼火……那些官府派去的人回來後,不到一個月,也都陸續死在家裏,死法跟、跟山上的人一模一樣……”

她語聲漸低,撫摸著貓兒的手輕輕顫抖,眾人不覺倒吸了口涼氣,花燈停了半晌,才又低聲道:“後、後來,就沒有人敢去九蚣山了……也有不信邪的,但是從來隻見他們上山,卻不見下山……大家要去越州,也都隻有改走水路。就是從九蚣河經過,也常能看見山上的鬼火,說來也奇怪,自那以後,九蚣河裏就常常出事兒……”

她一麵說,一麵抬起頭來,忽然大叫一聲,指著對岸顫聲道:“就、就是那鬼火!又出來抓人了!聽、聽說鬼火出現,就一定要死人的……”眾人忙循著她的眼光看過去,果然黑暗之中,對麵山上現出幾點碧綠的熒光,飄飄忽忽,驟明驟暗,說不出的詭異邪惡。

封七娘驚呼一聲,掩住雙眼,君無塵輕笑兩聲,伸手攬過她的纖腰,低聲道:“跟我走過這麼多趟了,怎麼還是怕?”

眾人驚魂未定,一道閃電劈過,傾盆大雨瓢潑而下,船泊之處並無避雨之地,大家隻得上了船,齊齊擠在船艙裏。豆大的雨點似離弦箭一般,挾著力道劈劈啪啪不斷打在艙頂上,狂風呼嘯而來,將那小船震得跌宕起伏,若不是韁繩傅在岸邊那塊巨石上,隻怕就要被風給卷走。

如此過得半個時辰,雨漸漸小了,風勢卻有增無減,君無塵眉頭漸深,暗道:“糟了……”冒著風雨走到船頭一看,果然水位增高許多,河水漫上岸邊,那塊巨石浸在水中,已有些搖擺不定,他正待回頭招呼眾人跳船,那纜繩卻在此時承受不住風力,從中間斷開,小船被後麵洶湧而來的水勢一推,跌跌撞撞向前衝去。

君無塵忙輪開船槳,避開河中幾塊巨石,花燈也忙跳上船頭幫忙,頃刻之間,小船已滑過數十丈之遠。眾人在艙中心驚膽寒,大氣也不敢出,葉霜華忽然驚跳起來,原來她腳底下的一塊船板已呼喇一聲迸裂開來,河水瘋狂湧入,小船立時失去控製,一頭往岸邊一塊巨石栽去,花燈在船頭大呼一聲:“快跳船!”驚呼聲中,大家搶上甲板,封七娘最後一個跳入水中。一道閃電之下,小船撲向巨石,撞得粉碎。

眾人如夢初醒,在水中相互對望一眼,均說不出話來。所幸跳船之處已離岸邊極近,君無塵自水中撈起封七娘,帶著她率先遊上岸去。餘者眾人皆識水性,遊了幾下,也都慢慢上得岸來。

花燈打了個噴嚏,回頭一看,不由哭喪著臉道:“果真是這閻王山,真倒黴!”原來此處正是九蚣山腳下,君無塵輕歎一聲,道:“罷了,躲過這陣風雨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