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疏等了多時,方見莊門打開,星光之下,一個青衣少女滿麵喜色,朝這邊疾奔而來。
寧疏一喜,迎上前去:“樓師妹!”
薛凝慢慢自她身後跟來,走了幾步,悠悠停住,笑道:“若是你們蕭閣主早說是為了樓姑娘而來,咱們也就沒有這些誤會了,還希望今後,不要傷了青鋒穀和連雲莊的和氣才是。”
寧疏哈哈笑了兩聲,對月娘道:“師妹,你還好麼?他有沒有欺負你?”
月娘搖頭:“他對我很好。”說罷,忍不住回頭一望。
薛凝負手立於漫天星辰之下,白衫飄拂,更是顯得身形瘦削高挑,俊美的麵上帶著淡淡笑意,正定定凝視著她,那眼波之中蘊含的熱度,讓她不由自主,心跳加速。
薛凝看了她片刻,朝寧疏微微欠身:“我把她交給你們了,還希望你們,好好保護她。”目光往下一掃,看了一眼自月娘袖中落下的一片樹葉,那樹葉上折痕清晰,正是一枚葉哨的形狀。
寧疏道:“好說,多謝薛莊主,那咱們就走了。”
薛凝躬身:“恕不遠送——”
他慢慢走回莊內,樹蔭下閃出一條人影,憤憤道:“你怎麼把月娘送出去了?為什麼不等那些人攻進來,好把他們都殺了?”
薛凝輕歎一聲:“老想著殺人可不好,動動腦子吧。蕭珩根本就不需要你把月娘的下落告訴他,隻要他知道月娘在這莊裏,自有辦法聯絡到她……他不過是想借你的口,告訴我他們晚上要來搶她罷了。”
青櫻一愣,薛凝已朝前走去,孫九青默默跟了一段,薛凝低聲道:“如今,就看樓重銘擋不擋得住他了——他費盡心機,就是想我把樓重銘調去浮稽山,他和樓重銘是老熟人,我一時大意,竟沒想到這一層,現在看來,那晚闖去山穀中的,必定是他無疑了。”
孫九青道:“那樓重銘會不會……”
薛凝冷笑一聲:“以我對他這幾年的觀察來看,蕭珩隻怕不能如願。宴會這邊你好好看著,我再露個臉便趕去山穀,方才見青鋒穀弟子少了兩人,說不定已經去那邊了,你再叫人給顏遨那邊去個信,他想必還沒走遠,請他帶人即刻趕去浮稽山。”
他說完,麵上神情一變,露出春風般的笑意,疾走兩步,跨上望月樓。
山崖之內,蕭珩靜靜看著樓重銘,沉聲道:“樓叔叔,您可知道,薛凝在這劍穀裏,做了什麼?”
樓重銘道:“不過鑄劍而已。”
“這裏鑄的劍,都是要用童男童女祭祀的,您隻要看過山穀中的劍爐便知。”
“……就算是,那又怎樣?”
“樓叔叔,請您給我一個方便,讓我毀掉山穀中的劍爐,將那些小孩帶走!”
樓重銘目光變幻不定,猶豫片刻,慢慢道:“帶走小孩可以,不過,劍爐不能毀。”
“樓叔叔——”
“那些小孩應該就在這裏不遠處,你去將他們帶走,我就當此事沒有發生過。”
蕭珩心中失望之極,不由道:“樓叔叔,這批小孩我現在帶走了,以後還會有更多的小孩送進來,難道您能夠眼睜睜看著這種事情發生?您以前,不是這樣的人呀!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樓重銘不耐道:“不必再說。你到底走還是不走?”
蕭珩一顆心直沉到底,一字一頓道:“人我要帶走,劍穀我也要毀去。”
樓重銘雙眼一眯,冷冷道:“那就先過了我這一關再說。”慢慢將一把劍舉到胸前,把劍鞘拔開扔於地上,劍光清冽,陡然點亮夜空,樓重銘輕輕一揮,劍身光華蘊轉,如水銀傾瀉,無法直視。
蕭珩凝神提氣,讚了一聲:“好劍!”樓重銘道:“我不會留情。”語畢,倏然發招,一時之間,劍氣猶如天風海雨,密不透風緊迫過來,幻化出彩虹般的光芒,劍招盡處,又如繁星點點,紛灑墜落。
蕭珩舉劍擋住,樓重銘劍招大開大合,暴風驟雨攻了一陣,卻奈何他不得,隻見蕭珩身影飄飛輕靈,招式詭變莫測,劍尖明明指向東,忽而卻向西一偏,明明是向左掠來,眨眼之間又向右刺去,劍鋒變幻不定,所到之處卻恰恰將樓重銘劍招一一化解。
樓重銘驚怒之下,躍開兩步,沉著臉道:“好小子,我倒是小看你了。”長嘯一聲,疾撲過來,霎時銀光暴起,猶如大海潮生,連綿不絕,蕭珩劍法雖精妙玄詭,但一則樓重銘功力精湛,二則手中所持之劍遠遠不如他的劍,一時之間,也無法占到上風。
兩人身影四處遊走,不知不覺,已過了千百來招。常九自繩梯處上來,愣了一愣,正待上前,蕭珩喝道:“不用管我,你快去找那些小孩。”
常九道:“下麵山穀之內的守衛我已解決掉,隻是那些工匠要全部撤走,還要一陣子。”
蕭珩道:“好——”話音未落,劍鋒劃出一個半弧,直向樓重銘左肩削去,樓重銘正思忖他這招會變向左邊,還是會變向右邊,他這一劍已經迅猛而來,不偏不倚,貼著樓重銘左肩窩掃過,劍氣森森,如寒冰掠過肌膚,樓重銘大為惱怒,暴喝一聲,轉魂劍猶如驚龍出海,隨著他拔地而起的身形一劈而下,“鐺”的一聲,將蕭珩手中長劍斬為兩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