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頭還擺著備好的牛乳,睡前喝一點乃是長依的養生習慣,日子久了也便傳染給了法老王;往日他在長依的勸誘下會乖乖進一些,今丨晚卻惱得一巴掌揮到地上:“不喝!”
“……”
露恩沒有回話。
確切的說,整個寢宮都沒有人敢露丨出一星半點的異樣;尋常人哪有長依那教訓法老的膽量?打翻了就乖乖收拾下去,不喝便不要再送。
魔王不再理會心驚膽戰的侍女們,兀自解了上衣就要躺回床丨上去。左右眼不見心不煩,一睜一閉天亮了,誰還有那個閑工夫去同那隻貓慪氣……咳!他才沒有跟一隻貓慪氣!
無奈即使強丨迫自己緊閉雙眼,魔王卻始終未能安下心來。長依離宮的那日,他隱忍著隻道了一句:“早點回來。”
也不知道她是否記在心裏了嗎?若是她記得,為什麼一去便再無音訊?
長依的背影尚未淡去,驀地回憶起小貓被抱走時那個受傷的眼神。那隻貓一向很乖,就像長依,毫無疑問始終是向著他的;長依離去的時候他不能挽留,小貓被抱走的時候,他也未能停留。所以說,沒能陪伴著它的自己……做錯了嗎?
“……露恩。”
“奴婢在。”
“那隻貓呢?”
“……奴婢著人去問問。”
到底他是放不下心事的。
露恩也終於妥協一般,張口應下了,揚手叫來婢女去尋那溜得不見蹤影的小貓;若是今丨晚沒能再叫他看一看小貓安好,怕是他要勞心掛記著一整晚都睡不安。
那婢子依言出去了,未料到剛剛踏出殿門便驚叫一聲:“露恩大人!貓……那隻貓!——”
“慌什麼!有什麼事兒就說!”
“那貓不知怎的掉到池子裏去了!”
露恩微一愣神,原本安置在內寢的法老王卻騰地躍起,連一件外衣也沒有披便帶頭追了出去;露恩在心裏默默念了一句祖丨宗,急匆匆揀了披風跟出去:“奴婢這就叫人下去撈,王上仔細著涼!”
“閉嘴。”
貓是長依養的。哪怕它再不聽話……那也是長依養的!長依養的貓,若是在她離宮的期間不明不白死在宮裏,能說明什麼?會帶來什麼?
若是連一隻貓都保不住,他又哪裏留得住一個活生生的人!
魔王沒有給露恩理論的機會,也不顧及自己是光著上身的就寢狀態,翻身而出一腳躍入蓮花池。水不深,約莫能夠漫過他的腰丨際;池底還有一層細細的淤泥,走起路來略有些困難。他眯起了眼睛,迅速在黑丨暗中辨清了掙紮聲的來源,幹脆一個猛子紮過去將小黑貓托起免得它真的溺水。
“喵!……喵喵!——”
“真蠢。”
“喵嗚……嗚……”
“……”
貝倫喵的的確確是不會水的。
掙紮了半天,小黑貓早已精疲力竭,此刻隻剩下半口氣還在苟丨延丨殘丨喘;濕丨透了的落湯貓再無往日的精神,可憐巴巴的蜷縮成一團打著顫。魔王又可氣又可憐它,依舊皺著眉將小貓向懷裏攏了攏。恩?好像有些不對……
尾巴上的鈴鐺呢?
“王上……”
“尾巴上的東西掉了,找回來。”少年王的聲音依舊清冷,摸一摸貝倫顫巍巍的小腦瓜,忽而又頓住了腳步:“查查誰幹的。”
貓的夜視能力和平衡能力那麼好,你要告訴我它是自己跳進去洗澡的嗎?還把素日裏拴在尾巴上的鈴鐺洗沒了?更何況長依曾說過,貝倫小時候曾經落水一次,這貓畏水畏的洗澡都困難……難不成這是它想自丨殺?
露恩滿口應下,忙不迭將手中的披風遞了過去。接倒是接了,隻是魔王又做出了一個內牛滿麵的動作,以披風將小黑貓裹結實了;這才以單手撐著池壁跨了出來——嘶……還真是有些冷。
濕丨漉丨漉的身丨體經夜風一吹,果斷是能夠驅趕所有睡意的透心涼。懷中的小黑貓又縮了縮,被他拍了拍腦袋:“回去擦幹就沒事了。”
“喵……”
“我叫她們端熱丨熱的牛乳給你。”
“喵。”
“乖。”
貝倫喵很想搖一搖尾巴告訴他自己沒事,無奈它沒有力氣,又被裹成了一團根本動彈不得。
咕……夜好黑,水很冷。
這個人卻也沒有那麼凶巴巴,還是暖暖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