琪雅委實很想嘲諷她一聲:長依大人你也有今天呀~可是在法老王的麵前,她是斷斷不敢放肆的。雖然不明白這長依究竟緣何惹惱了魔王順手提拔自己,琪雅還是很有眼力見的明白現在還不是她揚眉吐氣的時候。必須等到長依走投無路之時她再狠狠的踹上一腳,才足以泄她的心頭之恨。
魔王默默的將杯中的美酒飲盡,隨手擱到一邊示意她再添;終於肯放下手中的奏書,冷眼覷著跪在地上待罪的長依。良久,冷笑一聲:“無話可說了嗎?”
連死也不怕的人,卻唯獨畏懼他此刻的冰冷眼神。長依不敢抬頭,躊躇了片刻方才輕輕道:“奴婢但憑王上發落。”
很好。語氣,用詞,全部都已經改正過來,真是長依。悠思南才有的懂事與乖巧。捧著酒壺的琪雅正欲替他添上一杯新酒,卻見那酒杯已經被他捏的扭曲變形,隻得低目垂首退回一邊——壓抑著怒火的法老王,簡直就同嗜血的獅子一般,隻消最後一根稻草便能壓垮他的理智叫長依身首異處。
可他終究沒能再主動開口,下首的長依也隻得木然跪在原地;偌大的寢宮在一時之間被絕對的死寂所籠罩。
許是跪的太久,腿腳有些發麻的長依終於整理好情緒,緩緩抬起了頭。那眼神如同一汪死水一般,再無半分的光彩:“奴婢死不足惜,但求王上看在悠思南一族侍奉先王多年的苦勞上,對奴婢的母族從輕發落……”
這已經是交代遺言的語氣了。不能再維係這一份眷戀的她,好歹也讓她的親人能夠全身而退吧……長依懷著這樣小小的心願,再一次低下頭去:“雖則奴婢生了異心,好歹沒有勾結母族之事,這一點還請王上務必明察。”
真是有夠坦率的認罪態度。
魔王哂笑一聲,成功的將酒杯捏碎後,也不顧及指間的血痕,將那棘手的奏書擲了下去:“你覺得你自己所說的話還有多少可信度?”
長依無言,默默撿起來隻瞅了一眼,當即駭得沒能將這張薄薄的莎草紙拿住:“怎麼會有這種荒唐的事情!”
荒唐……麼……
上首的魔王隻一挑眉,噙著一絲殘酷的笑意悠悠道:“赫梯王對你癡心一片,甚至願意以冶鐵的方子來交換你,哪裏就是荒唐的事情了?”
坦白說,如果今日的情況調換過來,魔王是絕不會提出以冶鐵的機密方法來交換一個女人的;身為君王,心係天下,絕不可能為了一個女子而出賣自己的國家。
與她朝夕相對一年之久的魔王尚且如此,更何況一個素未謀麵僅僅彌留著暗遊戲殘影的穆瓦塔裏王呢?
長依絕對不會相信這不公平的交易,可是這一封密函出手,帶給魔王的震撼卻足夠讓他確信長依的背叛。他們究竟是何時就私下往來的?長依為了他牽掛這麼些年,莫不是為了替他套出情報而忍辱負重舍身入宮銳意親近自己的?
愈是猜疑,愈是難以遏製住心中的怒火。長依?很好,悠思南一族究竟背地裏做了什麼,還有多少他不知道的事情?
長依百口莫辯。赫梯王這一招對付的卻不止是她,分明是想要借魔王的手將她的母族一網打盡——偏偏此刻無論她怎麼解釋,怒火中燒的法老王都不會相信的。那晦暗的笑容令她的牙齒忍不住跟著打顫:“看來赫梯的和親人選也不必我再斟酌了,最合適的人就在這裏,不是嗎?”
若是她真的被贈與赫梯,等待著她闔族的便是殺身之禍。
長依的神智異常清醒,曉得此時再無退路,果斷拔下發簪抵上自己的咽喉:“你如果真的信他所言,便將我的屍骨收斂齊整送去好了!”
她的的確確是存了死誌的,因此也並非小打小鬧的威脅,而是直接瞄準了最脆弱的動脈,務求一個簡單痛快。不容她再細想,更沒有做戲的餘地,她必須死的幹脆死的決絕,才能換回悠思南家的一線生機。
仿佛是早就預料到她的想法,早有準備的魔王半途便將她的手臂截下,順手扯了她手心裏的簪子同樣丟到一邊去:“你以為這樣我就會輕易的放過你嗎?長依,先前可是你自己說,願意為了我而獻身去刺探底細的。我將你送到你朝思暮想的情郎身邊,你還有什麼可不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