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姿態放的極低,侍從便也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一五一十的應了:“艾西斯大人明察,我自小侍奉在少主和二小丨姐身邊,絕不會對長依大人有所不利。今日前來,原是我家少主射獵時得了件好皮子,特特囑咐人做了新披風送來給長依大人;您若不信,我可以打開匣子讓您先行過目。”
說完,便依言打開了手中的木匣,露丨出其中一件雪白的皮草。唯恐她不信,侍從當場將它取出來展開抖了抖:“您看!工匠剛剛製好,少主便叮囑我送來了,裏麵絕無半點手腳。”
“長守大人牽掛妹妹的好意,我自然是相信的。”艾西斯輕輕搖了搖頭,示意他將東西收好,“隻是長依大人畢竟已經侍奉了法老王,不再是你們宅邸裏的二小丨姐了。你要明白,這樣的稱呼下次應當改一改了。”
侍從一時愕然,很快便低下頭去應了一聲喏。艾西斯這才露丨出了寬和的笑容,“巧的很,王上臨行前也命我帶醫官來為長依大人調養身丨體,這件禮物我便替你捎帶進去吧。”
“莫不是二小……長依大人近來身丨體抱恙?”
他改口極快,因此艾西斯也沒有再去計較:“似乎是昨夜宴飲過丨度有些勞累,王上不放心所以吩咐了下來——安心吧,我自然會將長依大人照料妥當。”
侍從雖有不甘,可她既已經應允了會將披風送進去,也隻得依言將木匣雙手奉上,灰溜溜的離了宮城回去向長守複命。
艾西斯覷了眼他離去的背影,複又親手打開了木匣仔細驗看一番。的確是件難得的好皮子,製衣的手藝也極是精到。先前也曾聽聞長依。悠思南那件披風便是出自其兄之手,如今看來這哥丨哥疼愛妹妹的事情倒不像是在做戲。想來那長依被圈禁在宮中時日已久,將此物送進去與她做個寬慰念想也無妨。
這便合上木匣令婢女好生捧著:“我們進去看看吧……”
法老王甫一離去,偌大的寢宮裏頓時清淨了下來,隻偶爾會傳來灑掃院子亦或者婢女行走的腳步聲。長依原是清淨的性子,不喜歡喧鬧,因此侍奉她的人都是穩妥少言的。艾西斯領著人步入寢殿時,她正穿了件常日的裙子歪在窗戶邊,怔怔瞅著窗外已經有些頹意的紅蓮發呆,手心裏躺著編了一半的小玩意,腳邊還散落著幾根廢棄的莎草。
小黑貓貝倫追著自己尾巴上的銀鈴打轉玩得極歡,卻又不時停下來,伸出小肉爪撥丨弄撥丨弄她手頭那個尚未成型的作品。聽得人聲,貝倫喵很快便扭過頭來,搖一搖尾巴,銀鈴輕響伴隨著它稚丨嫩的一聲“喵?”
這一聲脆響終是喚回了她的注意力。長依慢悠悠回首,隻抬頭看了她一眼,便含笑拍拍自己的身邊:“你可算得空來看我了……坐吧。”
這偌大的寢宮乃是黃金鑄造的牢丨籠,除了這隻貓,她連個可以說說話的人都沒有。這樣日日閑著早晚要悶出病來,艾西斯也不推辭,順著她的意思與她相對而坐:“長依大人若是不嫌我聒噪,明日我依舊這個時間來與您作伴可好?”
“免了——你們這些大神官個個都是人忙事多的,我哪能將你扣在這裏聽我囉嗦?”長依笑著搖了搖頭,伸手去輕輕丨揉丨撫著貝倫喵軟丨綿綿的小腦袋。感受到她掌心的溫暖,小黑貓很是舒泰的趴下去翻了個身,主動露丨出柔丨軟的肚腹來打滾撒嬌丨叫她再揉一揉;被長依點了點它的鼻子以作懲罰:“吃吃吃,就知道吃!如今已經胖的你走不動路隻會打滾耍賴了。”
艾西斯抿唇一笑,回首對醫官昂了昂下巴:“近日的確時氣不好,可也不能掉以輕心了——你在這殿裏走走看看可有什麼物件用的不妥當。”
雖然外人的手想要伸進寢宮來很是困難,不過以防萬一,艾西斯還是留心囑咐了醫官檢丨查了寢殿裏的擺設,以免有什麼不好的東西蒙混進來。長依對此不以為意,一味低著頭耐心去給貝倫喵撓癢癢,口丨中有一搭沒一搭與她閑話:“王上這一走,你留守王城怕是要辛苦幾日了;這事務繁多,一時可還吃得消麼?”
她任過首席女官,為法老王打理過內宮瑣事,此時問及卻也無可厚非。隻艾西斯敏丨感的一抬眸,被擺了擺手再度按下:“罷了,我也不問了。免得你們多心,還以為我要插手外麵的事呢……”
“如您所說——諸事瑣碎,的確有些令人難以應付呢!想來王上已經後悔讓露恩大人去神廟安養了。”
將心中所有的波瀾甚至懷疑一並按下不表,艾西斯順著她的意思答了。未料長依卻將手中的莎草擱下,轉過頭來笑吟吟與她對視:“呿~我當初被突然扔了這攤子的時候可是氣得不行,偏偏她已經準備完全挖好了坑隻等我跳進去,就算惱火我也發作不得……隻不知如今她在神廟的日子過得可還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