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依遏製不住大顆大顆墜落的眼淚,心底裏卻難得一派平和,轉而徑直與馬哈德對視:“我父親說,你們要的東西埋在我哥丨哥的屋子下。昔日我曾經遣人去過宅邸替我挖過一罐醬料,你尋得這個人,順著繼續挖下去就能找到了。”
“……你……”
“長依說話算數,自然會安安靜靜的等待著王上歸來。無論是一杯毒酒,還是去母留子,長依都毫無怨言……恩,還有一個請求,希望您能善待我的哥丨哥。”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長依心如止水不起波瀾,抬起袖子略略拭去眼淚,這便福了福身:“能夠為你們做的,長依已經盡力了。惟願大人您今後好生輔佐王上與他分憂,不要讓他太過操勞。”
“……。”
目送著她的背影消失在深沉的夜幕之中,馬哈德亦是輕歎一聲,轉而吩咐下去:“那長守。悠思南呢?”
“想來會在王上還朝之後數日抵達底比斯。”
“……吩咐下去,盡量不要為難他。”
巡行了月餘的法老王,終是在收拾了叛黨,徹底清除吉紮之亂的餘孽後,與他能征善戰耿直不阿的大神官一齊,風塵仆仆的回到了埃丨及繁華驕傲的王都。
魔王原是打算將賽特留在吉紮,待新任城主將一度混亂的城邦治理的安穩之後再回來複命。不過大神官主動坦言他掛念被他留在宅邸裏的琪莎拉,因此希望能夠伴隨王架早日回城。他難得如此請求,魔王便也允了此事,隻留了個心腹繼續監丨督城主的作為。
至此,繼亞曆山大爭奪戰結束一年,簽訂了停戰協議後不久的埃丨及與赫梯再次兵戎相見;好在雙方各有顧忌,並沒有就此大動幹戈。在逃亡的城主被誅殺之後,終於罷手的法老王亦是一種無形中的妥協,史稱吉紮之亂的叛逃事丨件漸漸歸於平息。
此次事丨件伴隨著的,不僅僅民眾是對於埃丨及少年王雷霆手段的深刻認識,更是因其背後牽扯落水的悠思南氏族而令埃丨及舉國人人自危,新王的殘丨暴不仁與冷血無情之名也自此為後人所不斷詬病。
隻可惜,賽特聽聞了此次事丨件時,曾一度被打上保王勢力標簽的悠思南氏族已經一朝傾覆;得到法老王授意的兩位大神官聯手令其舉族下獄,順利查抄辛多。悠思南通敵叛丨國的諸多信件。罪證確鑿,哪怕偶有聲音論及悠思南家效忠先王多年的諸多功勞,業已再無力回天。又聽聞悠思南夫人在事發當日便投河自盡了,辛多。悠思南亦是在對所有罪狀供認不諱之後服毒自絕。賽特心下詫異,回到宅邸安撫了琪莎拉後便命家仆細細回報此事的來龍去脈,才得知暗地裏是長依。悠思南與養丨父訣別後親自下的手,如今正被軟丨禁在寢宮中生死不知;長守。悠思南如今正被押丨解還朝,約莫明日就會被當眾宣判處決。
在琪莎拉麵前,他不能談及太多的政事,隻說是長依遭難如今舉族下獄了;且此事委實古怪蹊蹺,總讓他覺得有什麼不對——天底下哪有這種奇葩的女人,哪怕她心許君王,總也不會蠢到為了他去覆丨滅自己的母族。
可她的確這麼做了,甚至親自勸服老夫自盡謝罪,以免法老王背負斬殺前朝功臣的汙名。賽特左思右想,終是覺得納悶,覷著琪莎拉滿臉的憂愁亦是點了點頭:“我想法子入宮去探探她的口風。”
琪莎拉欣然點頭,催著他腳不沾地又出了神官宅邸。離別了月餘,雖則相思情切,好歹她已經能夠確認了賽特的平安無事。倒是那深宮之中苦命的長依,懷著一顆玲瓏心竅,遭逢此種大變,怕是已經瀕臨崩潰的邊緣了。
雖則不能挽救她母族的覆丨滅,至少也要抱住她的親人,為她在人丨世丨間留下一點親情眷顧吧。琪莎拉如是由衷的祈禱著,未料賽特甫一出門見傳令官焦急的候在宅邸外:“賽特大人不好了!聞說法老王並沒有回寢宮就直接叫人押丨解了那長守。悠思南上殿,怕是辛多大人這最後的骨血就要保不住了——”
賽特心下凜然,卻也並沒有猶豫。此前他已經欠了長依無數人情,更是欠了琪莎拉的一條命。事到如今,旁人可以隔岸觀火落丨井丨下丨石,他卻不能辜負了當日的恩情。縱使保不住她兄長的性命,隻要也要讓她們見上最後一麵。
當即點了心腹的侍從,將貼身的信物與了他:“你速速跑一趟寢宮將此事告知長依……她若是想來議政殿,你便說我允了她。”
轉身上馬,再也顧不得什麼臣子本分,一路縱馬以最快速度抵達了王城。如今辛多在獄中畏罪自盡,悠思南家族的首犯就自然而然落在了罔顧王命私自領兵前往哈瓦拉城意圖不軌的長守。悠思南身上。法老王為了平息悠思南氏族覆亡的諸多流言,當然要當眾審判他,為此召集了朝臣,決意令他在眾人麵前認丨罪伏丨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