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半道的時候,遇到一個男人,手裏捏著一把幹的竹枝椏,低著頭,一直沿著山路往上走。
老頭一看,這人不是阿發麼,怎麼都傍晚了還往山上跑,於是便喊了一聲。
可那阿發倒好,一句話沒答應,就跟裝作不認識一樣,隻顧著自己走,還惹得那老太太有些不高興的道:“看他那樣,跟瘟神似地!”
這對老夫妻就是當天最後見到阿發的人,當他們把這個情況告訴阿爸的時候,阿爸才覺得可能是出事了。
那條路的上麵有無數個分岔路,浙西北是山區,海拔很高,有很多地方都是從來沒有人去過的深山老林,有經驗的農戶平時也不會輕易上去,更加別提一個腿腳不方便的瘸子拿著引火柴往那裏跑。
阿發的老婆一聽這情況,當時就急哭了,撒著腳丫子在馬路上亂蹬,說是他們家男人讓“白攝鬼”給引走了。
都是鄉裏鄉親的,出了事,隻要喊一聲,那幫忙的人可以在五分鍾內聚集半個村。
清一色的青壯年,手裏有備著槍的,有拿著柴刀的,還有各種手電筒、礦燈和火把,有的人還帶了狗。人在晚上進了那林子,天知道明天還能不能見到活人,且不說有猛獸出沒,到處都是懸崖峭壁的,不帶個照明,一腳踏空那也非常可能的。
搜山行動幾乎是馬上開始的,沿著那對老夫妻最後見上的那一麵的地方,村裏的人是一路喊一路找。
山路崎嶇,更加讓人難的是岔路太多。農村裏養的土狗們看著院子還成,但畢竟是沒有受過專業訓練的搜救犬,一隻受了驚的兔子就能讓狗興奮的到處攆,人隻能跟著狗跑,毫無方向感可言。
太深的林子,大家也不敢去,隻能祈禱阿發沒有鑽進去,是人能走的路,幾乎當晚都被翻了一遍,我們這些在家裏的孩子都能聽到山頭上到處充斥著“啊發,阿發”的叫喊聲。以阿發的腿力,其實他是走不遠的,因為他本就走路不方便,何況是這種難走的山路。
可結果是,一直到了天亮邊,阿發的蹤跡依舊無處可尋,也沒有找到任何有價值的線索。
第一波人帶著各種猜測悻悻先行下山睡覺了,第二波村民接替他們的工作,繼續進行搜山。一時間,各種關於阿發的傳聞滿天飛,有人說他是瘋了,也有人說他是去自殺了,更加有人說他是被“白攝鬼”給抓走了。
這樣的重複搜山工作,持續大約了三天。三天後,村民也逐漸放棄了,因為那些最難鑽的老林子他們也都鑽過了,以這些天的人力物力,就是抓野豬,至少也有一個排的野豬被抓到了,別說找一大活人。
阿發在哪裏呢?其實他就在那片山上,有很多次,人們離他真的很近很近,可就是沒有人能發現他,更或者說是他在跟人們兜圈子。
阿發最終還是被找到了,就在人們想要放棄的時候,有人看見了,阿發站在一萬丈懸崖的前麵,手裏依舊捏著那把引火柴,就站在那兒,一動不動。
喊他沒有反應,大家也不敢靠近,生怕他會跳下去,幾個膽大的,慢慢摸了過去,一把抱著阿發的腰,他卻沒有任何反抗,要知道他已經四天沒有吃喝了,哪裏還有力氣反抗。
被抬下山的阿發,一言不發,眼神空洞,醫生也說不出個所以然,身體除了有些虛弱之外,並無異樣,給掛了點滴之後便走了。
就這樣,拖了整整一個星期,阿發的眼睛沒有閉上過,隻是木呆呆的盯著天花板,無論白天和黑夜,他的眼睛都是這樣睜著的。更加讓人不可理解的是,他手中那把引火柴隨你怎麼用力,就是拿不下來。
仍憑他家裏的女人孩子如何哭叫,阿發依舊無動於衷。於是,就這樣,阿爸去把查文斌請來了,想請他給看看,是不是中了什麼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