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國盛心中正自這般算籌,驀地又聽得那道人淡淡道:“你這廝要想活命,便乘了此番時機快快出門而去,倘若再挨上一時半刻的,教上麵那位使起性子來,隻怕到時候你想走也走不了。”-
我太爺夏國盛聽完他這番,心裏盤算著若是再這般違逆推辭,隻怕激得那道人發起陰狠的心腸來,倒真不讓自己走了。想那道人既然是讓自己走,那意思也就是說自己留下來殿後。我太爺心裏估計著那道人縱是道行修為再差,也還能在那老屍麵前抵擋個一時半刻,料想這一時半刻的工夫,也足夠自己跑出一兩地去。早就聞得人說僵屍怕水,外麵又剛下過一場大雨,想來在那荒原野地裏找個水坑窪灘的自當不是什麼難事,到時候照樣依著當年那個土方子往那裏邊一躲,隻消稍微吃些浸泡之苦熬到雞鳴時分,自然也便性命無虞了。-
事關生死,我太爺也不便多想,當下與那道人也不待支呼一聲,看準了門庭走向,拔腿便跑。眼瞅著就要到門口了,忽然覺得背後一陣陰風襲來。夏國盛心知有異,匆匆忙忙間一回頭,差點把個苦膽嚇得都從嘴裏嘔出來。隻見那紅衣老屍身影飄忽如魅,足不著地的緊緊跟了上來,對那道人卻是理都不曾理會。那身法速度,竟不知比他快了多少倍。夏國盛心裏不禁大呼上當,心裏罵那道人:感情你個臭牛鼻子早就知道那僵屍是個屬癩皮狗的,專逮走動的人。你自己怕死不說,卻叫老子引開那僵屍,你自己好乘機脫身。也罷也罷,倘若我今天死在這僵屍手下,一定要化做厲鬼,找你這臭牛鼻子算賬。-
心裏這所思所想,皆是在一念之間。就這一瞬間工夫,那紅衣老屍已然迫近,驀地從紅袍中舉出兩隻幹枯似柴的手臂來。每每根手指之上皆是指甲戟升,要說是每根指甲都長有一尺或許是略顯誇浮,然而說是有個六、七寸,卻是一點都不誇口。隻見那十根指甲就如同十柄鋼刀一般,每根上麵都泛起烏幽幽的光芒。夏國盛看得心裏一陣陣發寒,心想那十根指甲戳到身上,就如同刀劍一般,決計是活不成的了。他此刻已奔到門下,他雖然膽小,卻還不至於給唬沒了心智,心想自己倘若就這直奔出去,怕是不出兩丈遠近就必定讓那老屍趕上。當下靈機一動,一步縱出門,卻不直奔,而是一閃身背到門側。他這發閃得急促了些,卻沒防著那暗角處有些什麼東西,直叫自己的右膝蓋撞在一件物事上麵。那一下子力道無疑撞的是大了些,直疼得他呲牙咧嘴,一個勁兒吸涼氣。低頭再去看那到底是件什麼東西,卻見是個三腿束腰高圓凳子,古代都是和梳妝台並作一套兒的。隻怕是原先這宅子哪個女家每日就是坐在這上麵梳洗描眉,對鏡貼花黃。-
然而他此時怕是早已無暇聚集心思去研究這梳妝凳的曆史過往了,隻覺得門口出陰風彌漫,那門口被打磨的極為光滑整齊的青石地板上,清晰的投下一個影跡來。那影子雙臂抬舉,恍惚而來,可不正是那老僵屍?我太爺心想:倘若這東西撲上,自己怎麼著都是討不了好去。心裏這般想著,不由得又湧上幾分膽氣兒來。心說反正都是死路一條了,怎麽著也不能叫你這畜生這般輕易的取了性命。這般想著,便再顧不得膝蓋疼痛,俯身將那梳妝凳拿起來,一手握住一條腿擎在手中。那影像疾然縮短,驀地從那門口先探出那老屍的一雙手臂來。我太爺夏國盛估量著時機差不多了,便狂叫一聲衝將出去,瞅準了那老屍的胸口,鉚足了勁橫打出去。-
他這番動作頗為迅速,倘若是用來算計一個人,隻怕猛烈的一下子,不是個身手紮實的,著實是躲閃不開,那一下子過去,就算不當場吐血,還不把肋骨也打斷個三五根?然而那僵屍豈是個易與之輩,待他一凳子掃出,那老屍的身形便飄然退後五六步,叫他生生打了個空。這壯足了膽量的一擊無疑也是使足了全身的氣力,一時間他的人就原地打了個轉,險些摔倒在地。可他身形方自站穩,那老屍竟然像被彈出去的皮球撞在牆上一樣又猝然飄了回來,夏國盛見狀,罵了聲“你大爺的!”操起木凳又迎麵打了出去,那老屍鼻孔裏噴出兩股黑煙,“呼”的一聲又退後數尺,身形稍稍一滯,便又再飄了回來。我太爺夏國盛無奈之下隻好又使足了氣力去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