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眼這個名字聽著也知道是個外號。大眼人如其名,從小眼睛就特別大,就像貓崽子一般。其實大眼的真名叫做趙建軍,算來他們家和我們家也說得上是世交,抗日戰爭時期他爺爺和我爺爺都是在一個戰壕裏打過日本鬼子的生死戰友,解放戰爭時期又同被劃入人民解放軍第一野戰軍。到我父親這一輩,他父親又和我父親參軍時又同在一個連隊,也算是交情不菲。-
至於我和大眼的結識卻是要追溯到中越自衛反擊戰時期。七十年代,越南政權在蘇聯政府的支持下三番四次挑起邊界事端,嚴重地騷擾了中國邊民的日常生活和生產活動,中方一再發出警告,越方卻置若罔聞,一意孤行,中-國-政-府在忍無可忍的情況下,決定發動邊界自衛反擊戰,對越南實行懲罰。1979年中美建交,鄧-小-平隨後立即訪美,被問及對越政策時,小平同誌胸有成竹地說:“小朋友不聽話,該打打屁股了!”1978年年底,二十萬解放軍向越南發動進攻,戰爭一直持續到八十年代末期。1984年至1989年10月,七大軍區輪番派部隊參戰,這期間我父親和大眼的父親都奉命被征調往越南戰場。-
那時候我母親和大眼的母親也都隨軍在軍區後方醫院工作,留下我和大眼兩個無人照料。結果還是我母親想了一個辦法,托人把我和大眼送到遠在山西的娘家,由我外公外婆代為照料著。-
我母親的娘家處在方山縣的一個偏遠小山村,名字叫做孫家凹。也就是在那時候,我才認識了大眼。在兩年朝夕相處的日子裏,我和大眼之間建立了深厚的友誼。兩年後我被父母接回到西安上學,同時大眼的父親也被調任到濟南軍區。自那時分別之後,我和大眼就再也沒了聯係。我回到西安草草讀了高中,又上了大學,後來隻聽我母親說大眼高中讀完之後就被他父親送去蘭州軍區參了軍。-
時間荏苒,轉眼已是將近十年時間過去,原以為今生都不將再見,未曾想到竟然在此相逢。到得此時,我與他那還抑製的住內心的情緒,相互對罵一聲擁抱在一起。大眼立馬就咧開大嘴哭上了,邊哭邊道:“好你個扒猴皮的,竟然假裝不認識老子了,你可想死老子了。你知不知道老子天天在菩薩麵前早晚三炷香,求的就是讓老子還能和你重逢,多虧老子心誠,菩薩才顯了靈。”-
我也忍不住熱淚盈眶,說道:“老子也是天天燒香求菩薩,不信你去看那香爐,咦....我的香爐呢?小柔你給我放哪裏去了?”-
小柔歎了口氣,苦笑道:“夏忠誠你就裝吧你,我可沒看到你的香爐在哪裏,香煙我倒看到不少,要不要拿一盒給你?”-
我說妹子你怎麼放著好的不學就隻學拆你哥我的台呢?哥哥我撒回慌我容易嗎我?大眼聽了卻是不依了,一把推開我道:“好你個夏猴三,竟然跟老子玩虛的,今天怎麼著也要請老子吃頓好的,說,你準備怎麼補償老子?”-
我說隻要你狗日的說得出來,老子統統給你弄來,撐死你狗日的。我心裏還正在想這狗日的會怎麼捉難我,要是讓我給他先來個燕窩漱漱口,再來個魚翅開開胃,鮑魚下飯,人參煲湯,可就難為死老子了。卻不想大眼在那裏想也不想就給我來了一句:“老子要吃羊肉泡饃。”-
我一聽,說道:“我他媽還以為你要吃龍肝鳳髓呢,在西安這塊地盤上,想吃羊肉泡饃又有何難?”說完這話我才驀然想起當年我和大眼被我媽一起從山西方山接回來的時候,吃的就是這羊肉泡饃。後來大眼一家搬去濟南臨走的時候最後一頓飯吃的也是這羊肉泡饃,當時我還記得大眼一口氣吃了兩大碗下去。吃完就開始哭,我當時也跟著哭,大眼走的時候說的那幾句話我到現在都還記憶猶新,大眼說:“這羊肉泡饃真是太他媽好吃了,等有天我們再見麵時,什麼山珍海味都不吃,就隻吃這羊肉泡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