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到,那菜便也就隨即上來了,一道道菜顯然都出自大廚之手,每一道無不是造型各異,極具特色,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水裏遊的,一樣都沒落下,我和大眼看得眼都直了,心說這些菜長這麼大沒吃過不說,就是見也沒見過。尤其是大眼,這家夥打小就貪吃,一見這麼豐盛的一桌子菜,那裏還肯放過,還未等人家招呼,甩開腮幫子就大吃起來,一點吃相也不顧。我看大眼那副吃相,湊近了對他說:“你他娘的也不注意一下你那副吃相,整個兒一頭癩皮豬,你他娘的就不會學的斯文一點,也給老子長個臉好不好?”
這話大眼聽了可就不依了,嘴裏包著一口菜就嚷開了:“猴三啊猴三,這吃飯跟他娘的長不長臉扯得上關係嗎?人家沈小姐都說了要咱吃飽喝足再談事兒,你說放著這一桌子好酒好菜不吃,浪費了可惜不說,重要的是咱別辜負了人家一番盛情不是?”我萬然沒料到這死大眼貓會跟我來這麼一段子,心裏真自惱火,卻聽得沈小姐笑道:“趙先生性情直率,確實難得,正如趙先生所說,咱們吃完再談。”
我一聽這話心想不吃白不吃,再不吃的話就以死大眼貓那大肚皮,怕是再來一桌他狗日也一樣照喋不誤。於是也拿起筷子大吃起來。
我們正吃的興起,驀地見得房門一開,一個人走了進來。我一瞧可不就是周四喜子周大同。周四喜子臉上依然是那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把包往桌上一放就開始和我們輪個兒打招呼,嘴裏盡是些扯淡的話。可輪到大眼麵前,周四喜子卻驀地笑不出來了,當下就怔在那裏,一時間臉色變得極為晦黯,如同死人一般。但這一怔也就是短短的幾秒鍾,臉上又強擠出幾分笑容,道聲:“失陪。”轉身便走。
可大眼卻是眼明手快,見狀“噌”的一聲從挪開椅子站起身來,撩開步子就追了上去。大眼本就生得身高腿長,又是特種兵出身,身手迅捷自非常人所能及。而那周四喜長得就跟個矮冬瓜一般,如何比得上大眼迅速?三兩步就被大眼趕到他前麵。
大眼往那門口一靠,說道:“周老板別來無恙,你說我們這好歹也是相識一場,回去喝兩杯再走啊!”周大同的臉上一瞬間變得極為難看,蒼白而無血色,顫聲說道:“你……我想你是認錯人了吧!”說著便欲從大眼胳膊底下鑽過去,大眼手上卻是一點都不含糊,一把就抓住周大同後頸衣服將他提溜了回來。-
大眼一把把周大同提回來,鬆手照著腦袋“啪啪啪”的就給了周大同一通大巴掌,一邊打一還邊咬牙罵道:“***的,認錯人,老子可是無時無刻不惦記著你,**化成灰老子老子也照樣認得你。”大眼手重,這一通巴掌下差點沒把周四喜子當場給蓋趴下。我雖是不明原由,但一見大眼是真下了狠手的,現在是巴掌,倘若待會兒換成了拳打腳踢,隻怕周四喜今天真要躺醫院去。我擔心這樣下去大眼真會搞出什麼岔子來,到時候誰都不好說話。忙上前去把大眼拉開。那周四喜子瞅準這個機會趕緊用雙手拿著個皮包捂緊了腦袋躲到一邊,連聲說道:“趙先生你熄熄火啦,有話好好說啦,何必要動手動腳的啦!”大眼也當真是急紅了眼,被我剛拉到開又掙紮著要撲上去,若不是我拽的緊,大眼早就上去一腳將周四喜子撂翻了。我拽著大眼說你狗日的脾氣怎麼就這麼衝呢,這樣可不好,容易傷肝,得抓緊時間改該。大眼一邊掙紮一邊說道:“改你個死人頭啊,你他娘的知道他是誰嗎?”我說我不知道他是誰,我隻知道就你這一腳上去他最起碼也得在醫躺個把月,這打傷了要蹲局子,打死了要償命。你他娘好歹也是幹過公安的,法律意識咋就這麼淡薄呢?-
大眼說道:“夏猴三,你他娘的還是哥們兒嗎?還記得我跟你說的那事兒嗎,這狗日的就是那從中山來的客商,就是他他娘的完事來了個過河拆橋,害得老子差點都沒了命。”-
我聽大眼這麼一說,方才反應過來竟是這麼回事,原來這周大同就是那個混蛋古董客商。原來當日那周大同見得境況危險,棄大眼一眾不顧,提了兩包東西帶了兩個保鏢偷偷跑了路,那去倒鬥的路徑本來就是個他蹚熟,走起來自然是輕車熟路,下山後回到中山將那些陪葬品出手,也賺了不小的一筆。他滿以為大眼一眾就算不死在古墓裏,也決計走不出那莽莽大山,到頭來不被野獸咬死也會活活餓死。可他萬然沒想到大眼這狗日的命大,竟然活著走了出來。他卻不知道大眼是特種兵的出身,懂得野外生存之道,休說是在那莽莽林海,便是環境在惡劣十倍,他也照樣能有辦法生存下來。或許這也是所謂的定數,大眼活著出來以後找那周大同找了差不多一年時間,都是未能得其行蹤,卻不期今日竟然在這裏給撞上了,豈不正是應了那句話:“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