輸液大廳。
冰涼透明的液體一點一滴地流入血管裏。
很冷,冷得發抖。
邊上有對情侶,女孩也在掛水,男朋友見她的手冷得直發抖,就出去買了個小型的暖水袋,放到女孩的手腕底下壓著。
“還冷嗎?”
女孩幸福地搖搖頭。
夏紫軒收回目光,看著他的妹妹,臉色蒼白,眼神空無,她沒有發抖。
她是茫然的,像沒有知覺。
夏紫軒看向她蒼白的手腕,伸出他大手包裹住她的小手。
果然很涼很冰。
感覺到手上傳來的溫度,夏紫墨的眼睛終於動了下。
夏紫軒把他的手當成暖水袋,墊在妹妹的手下,他可能不夠溫暖,但他有一分,就願意分給妹妹一分。
從小到大,都是。
點滴快掛完了。
夏紫墨說了一句:“哥哥,我餓了。”
下午三點多了,她什麼都沒吃。
看到她肯說話,夏紫軒很高興,“等你打完點滴,哥哥帶你去吃好吃的。”
“我現在就想吃,我想喝粥,哥哥去買給我吃,好嗎?”
“好吧,我很快就回來,”夏紫墨細長的眼睛帶著天生的憂鬱,他看著你不動時,有滿滿的深情。
“嗯,”夏紫墨點了點頭。
等他走了後,夏紫墨抬頭看著頭頂的點滴。
醫院附近沒有粥店,夏紫軒走了一段路才看到。
他提著粥快步回醫院。
走進輸液大廳,夏紫軒呆住了。
那個位置空了,妹妹走了。
邊上那對情侶還在,女孩靠在男孩身上,倆人低聲說著什麼。
夏紫軒扔了粥,又跑了出去。
他開著車滿大街找,找到天黑都沒找到。
夜涼如水,城市的上空霓虹閃爍。
夏紫軒停下車,在馬路上呆呆地坐了一下。
看了下手表,時間差不多了,他發動車子,調頭,去了泰安路。
妹妹沒有地方去,天晚了,她一定會回家的。
果然,車停下,他一抬頭就看到了樓上的燈。
夏紫軒下了車,快步上樓。
手剛敲一下門,裏麵的燈就熄了。
夏紫軒的手撐在門上,走廊上暖潢色的燈光照在他朗月一樣的臉上,配上他天生細長憂鬱的眼睛,整個人仿佛籠罩了一層淡淡的憂傷。
好一會兒他才開口,聲音溫柔:“紫墨……”
卻隻是叫了她一聲。
又過了半晌,夏紫軒的姿勢已變成了背靠在門上,他點了一隻煙,說:“妹妹……還記得嗎,你第一次去上學,是哥哥牽著你去的,放學也是哥哥牽著你回來的,你的鉛筆盒丟了,是哥哥給你買了個新的,以後的每一年,你的鉛筆盒,都是哥哥給你買的,我念高一的時候,你念初一,我們從此不在一個學校,可是你的鉛筆盒仍然是我買的,有一個星期天,我在學校玩,沒回家,然後你就帶著你的同桌程萱萱,你們兩個人走路去我的學校找我,你不知道我在哪個班級,進了學校的大門,逢人就問,我哥哥叫夏紫軒,又高又帥,你認識他嗎?”
夏紫軒吸了一口煙,表情卻是帶笑,“你們很幸運,沒走多久,就看到藍球場上的我了,你高興地大叫起來‘哥哥,哥哥,我來找你了’,然後我扔下那場藍球賽,帶著你回家了,結果回到家,奶奶找了你一天,擔心死了,把我罵了一頓,奶奶看到你辮子散了,就不罵我了,搬了個凳子,坐到太陽底下給你梳辮子,奶奶很偏心,我們三兄妹,她對你最好了,奶奶每天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還說將來要給你找個好人家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