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阿榮搖了搖頭道:“這位兄弟說錯了啊,我們這些窮莊稼漢,隻能混一個溫飽而已,今年莊稼不錯,還不是為地主老爺種地而已。
而不像老兄你,今天能夠賺100個銅板,一年下來可以賺30貫銅錢,這足足抵得了60擔糧食。
我們無論如何也沒有這麼多糧食啊。”
李定國搖搖頭,顯得頗為不信道:“陸阿哥,話不能這麼說,我買了100個銅板,還有本錢呢?
一天生意好最多賺五六十個銅板而已,一年下來起早貪黑的,也最多賺15貫銅錢而已。
哪像你們,一個人無論如何可以種20畝田地,到時候收成應該不錯吧?”
陸阿榮長歎數聲,看著李定國道:“你這個老弟走南闖北,怎麼不知道我們農家的艱苦呢?
苦點、累點沒什麼?那年那月不是為那些有權有勢忙活一場?
是的,我們起早貪黑的,省吃儉用的,是可以耕種20畝田地,收成好的年份旱地一年可以收上1擔多糧食,水田那更多,隻要不遇到天災人禍,發大水遭大災的,那年都能收到2擔多糧食。
擔你也要知道,地主老財心黑得很啊。
就像我老陸家原來也算小康不需要租種外人的田地,即便朝廷征收三餉也能過活。但前幾年家裏麵遭了災,狠著心腸賣了10多畝土地。
老弟你也知道現在兵荒馬亂的,土地本來都不值錢。哎,自從租種地主家的土地之後,才知道佃農的艱辛。
每年收成的時候,要與地主家平分收成,我雖然有力氣耕種了10畝土地,但那10畝一半是地主家的,如此隻能算一個溫飽而已。”
李定國笑了笑說道:“陸老哥你可比我幸福多了,我們沒有土地一年到晚當貨郎,每天走村串戶的,那才叫辛苦啊。
你們種地非常好啊,一畝水田才5斛糧食,如此稅賦還不到3%,這可比我們強多了啊。”
陸阿榮搖了搖頭道:“按說這稅賦確實不高,一畝水田才5斛而已,但你不知道我們老百姓最害怕的是什麼?
是服勞役,王爺征討韃子是天大的英雄,但就像今年那樣在春耕的時候征收勞役當差,誤了季節這讓人特別惋惜。
給王爺當差還算好的,像萬曆年間要跑到幾千裏遠的地方當差,那幾乎搞得家破人亡的。我們老百姓一天到晚就在乞求,一看到衙門派人前來當差就感到頭痛啊。”
李定國暗自一驚,原來民眾最害怕的不是稅賦,而是服勞役。想想也是,一家大小全靠家中壯勞力,若是征壯勞力的勞役,那麼這一家一年就沒有多大指望了。
想到這裏,李定國暗自決定,從今以後要少征勞役,若是在要征,也隻在農閑時候征調,也隻是在本縣內征調。
看到李定國臉上陰晴不定,旁邊一個四十多歲的漢子笑道:“王爺征討韃子,這是幫我們漢人出口氣。你也知道滿清打來的時候讓大家剪成鼠尾巴,現在王爺來後,地方也安生多了啊。
世人都說王爺自小也孤苦伶仃的,有的說王爺專門為我們窮苦人家著想,我看不以為然。”
李定國微微一怔,笑道:“哦,那你說說,怎麼不以為然呢?”
漢子笑道:“就像我們耕種官田的,水田官府每畝征收1鬥糧食,但我們不需要直接向官府繳納田賦,我們需要向承包的二地主對半分糧食,然後由二地主繳納田賦。
老弟你想想,二地主轉手一次就足足賺了9鬥多糧食。所以啊,有權就有錢,那個當官的不是為官府著想,又有那個為我們老百姓著想呢?
除此之外,衙門的官吏橫征暴斂,做什麼都要錢。”
李定國內心一怔,賬上顯示光柳州府就有4千畝官田,若再加上知府、知縣的職田,各縣學院的學田,如此足足超過萬餘畝。
每畝官田官家每年是收的1鬥,知府、知縣、學田這些每年不過收3鬥而已,而這些大多數收入竟然進入二地主的口袋裏麵。
這可是一個非常大的漏洞,民眾名義向朝廷繳納田賦,但繳納的糧食大多數被這些二地主吃掉。
就在李定國準備發怒的時候,陸阿榮搖頭道:“二地主雖然可恨,但還是趕不上那些有錢有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