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天河聽罷,也不說話,不知從哪裏摸出一包煙,平置於手掌中,深吸一口氣,兩眼死死盯住,卻遲遲不去動它。
楊正金歪頭瞥了他一眼:“還在戒煙呢?這辦法有用?”
梁天河目不轉睛。
“我還想多活幾年。”
楊正金笑道:“真想多活幾年,你得把女人也戒了,聽說你家早就成民族博物館了,接下來的目標是搞出個聯合國?”
梁天河咬咬牙,把手中的煙收了回去。
“沒辦法,誰叫我是個負責任的男人,不像有些人,光吃飯不收碗。”
楊正金貌似事不關己地把頭轉向窗外:“你說的是王直吧?對了,關於這次作戰,他的態度有沒有改變?”
“你就裝吧……”
梁天河一邊表示鄙視,一邊略顯無奈地回答道:“沒有,他還是堅持他的看法——過兩個月再打更有把握。”
楊正金望著窗外輕輕一歎,搖頭道:“別管他了,攝政王暫時還不是我們的對手,我們的方案他不敢不批,過兩天禦前會議上一通過,大本營直接對東歐戰區下令就是。”
“就怕王直會像上次‘屠熊’作戰那樣,關鍵時刻隻顧著給自己找台階啊。”
梁天河的耿耿於懷並非沒有理由,兩個多月前的“屠熊”作戰中,正值中亞方麵軍主力突擊部隊受阻於奧倫河之際,王直致電大本營,認為:北方方麵軍各路攻擊部隊在烏拉爾山戰線損失慘重且補給困難,已經不堪再戰;而中亞方麵軍的突擊也因為突擊部隊受阻太久而喪失了突然性,繼續進攻亦無決定意義;又主動提出可將手中的第1裝甲集團軍調往中亞,以助中亞方麵軍在幾個月後發動更有把握的攻勢。
大本營批準了北方方麵軍的停戰請求,並下令中亞方麵軍酌情收兵,梁天河卻不肯就此罷休,強令已經疲憊不堪的主力突擊部隊,全力猛攻敵重兵設防之陣地,結果突擊部隊付出極大代價後仍無法突破敵陣,補給也幾乎耗盡,梁天河這才被迫下令撤退。
戰後,梁天河去電大本營,認為王直以誇大其詞跟故作姿態,蒙蔽了大本營,造成中亞方麵軍作戰失敗,要求對王直進行處分,大本營對此不置可否。不久,梁天河入調中央,王直則升任東歐戰區司令長官,這段公案遂不了了之。
聽到梁天河還在糾結往事,楊正金不快地眨眨眼:“過去的就過去了,王直也是出於大局著想,並非故意跟你為難。再說了,一時的勝負算不了什麼,曆史自有後人評判。倒是作戰開始之前,皇上親自到你那裏吹風,說什麼對俄最後一戰,又派人到王直那裏施加壓力,這麼做,對之後戰局的影響,你跟王直應該心知肚明。”
“皇上當時無非是想見好就收,誰叫總參之前預測說,德國隻能撐到九月份呢?現在德國人不僅撐到了九月,看起來熬到年底也沒問題,皇上自然就無話可說了,就算開集團全會也拿我們沒辦法,隻能眼看著我們為所欲為。至於王直,我對他也沒有私怨,隻是擔心他在關鍵時刻跟錯人、站錯隊。”
說完,梁天河掏出剛才那包煙,投以半是仇恨半是眷戀的目光,貌似再度開始了天人交戰。
楊正金倚窗不語,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