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陽光耀眼,鍾易從戰車指揮塔上探出半個身子,舉起掛在胸前的望遠鏡向北遙望:低矮平緩的土丘上,秋風染黃的草木輕輕搖曳,藍天白雲之間,一隊排成“人”字形的大雁正結伴南飛。
“這就是歐羅巴的風景啊……”
話音未落,一陣強風裹挾著黃灰色的煙塵,瞬間吞沒了不到十噸重的“飛狼改”輕戰車。
來不及拉下護目鏡的鍾易不但被迷住了眼,還結結實實吃了一大口歐羅巴的塵土。
風去塵散,鍾易揉著眼睛,吐著口水,正要罵上幾句,頭頂突然傳來尖銳的破空之聲,鍾易條件反射地仰起頭——幾架通體銀白的飛機呼嘯著從頭頂飛掠而過,順著前方漫天飛塵的道路,展翅向北。
在這條狹窄的馬車土路上卷起一線風塵的,正是包括鍾易座車在內的,隸屬於中華帝國中亞方麵軍第二裝甲集團軍的數千部機動車輛。
這條由歐羅巴的塵土與北洋重工的引擎廢氣構成的煙塵長龍,頭部已經深入東歐大陸百餘公裏,張開的大嘴不斷吞噬沿途的村莊與田地,尾部卻還盤桓於烏拉爾河南岸的中亞小鎮伊列克,通過名為“卡車”的血紅細胞,不斷將“汽油”、“彈藥”、“軍糧”等營養物質向身體的其他部分——主要是頭部——源源不斷地輸送過去。
鍾易摸出懷表瞥了一眼,時針大約指向四點半,正好是“安西”作戰開始後的第三十六小時、第1裝甲集團軍主力縱隊開始渡河後的第十二小時。
“北京城現在該入夜了吧,馬小姐不知道在幹什麼呢……最近她好像很辛苦的樣子,如果我是親王殿下的話,說不定她就不用這麼辛苦了……”
“狼大,狼大,我是老狼,請回話,完畢。”
耳機中混雜著“沙沙”電流聲的呼叫,瞬間打斷了鍾易那遊離於萬裏之外的思緒。
“老狼,老狼,我是狼大,請指示,完畢。”
“老狼”正是鍾易的老上司,現任禁衛裝甲騎兵第1旅戰車營營長付亮的座車呼號——其下三個戰車連的連長座車,則順次以“狼大”、“狼二”、“狼三”為呼號。
“頭狼要靠路邊吃肉,你過去替它的活,帶隊到左邊探路,完畢。”
付亮口中的“頭狼”指的是旅部直屬的裝甲偵察連,天亮以來就一直在行軍縱隊左前方的野地中搜索前進,另一支隸屬禁衛裝甲騎兵第2旅的“頭狼”則在縱隊右前方展開搜索。
這一左一右,宛如龍之長須,時刻不停地探查著道路兩側的動靜,一旦嗅出可疑之處,不分青紅皂白,當頭便是一陣彈雨伺候,幾輪下來,彈倉便早早見了底,自然也就得頻繁停下來補給“吃肉”。
“明白,頭狼要吃肉,我帶隊去左邊探路,完畢。”
說罷,鍾易按下耳機上附帶的電台轉換按鈕,開啟連內廣播模式。
“各排注意,我是狼大,各排注意,我是狼大,全體都有,跟我走……”
話音未落,一連串炮彈爆炸聲從車隊前方滾滾而來,鍾易條件反射地縮了縮頭,意識到距離還遠,又趕忙直起身子,抓起望遠鏡向前遙望——從車隊揚起的塵幕間依稀可見,夾雜著土石的黑灰色爆煙在不算平整的天地線上此起彼伏。
耳機中很快又響起了營長付亮的渾厚嗓音:“狼大,狼大,我是老狼,計劃有變,任務取消,停車待命,完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