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青嫿被方晴這一通數落和質問弄得微微一愣,一時之間竟然沒有反應過來要如何回答,頓了數秒,才抽動著嘴角,道,“我前一陣子生病了,一直待在家裏養病,所以沒來學校。至於為什麼要來學校麼……”思索片刻,葉青嫿微微一笑,“自然是因為我所熟識的朋友們都在學校,和大家聚在一起總歸要比我一個人待在家裏安全一些。”
如此避重就輕地敷衍著說了幾句,方晴咧嘴笑笑,似是注意到葉青嫿的說法隨意,便也並沒有再繼續追問她究竟是怎麼隻身一人穿越重重喪屍海、安然無恙地到達學校的。
葉青嫿應付過關,也不希望方晴再執著於這種問題。
其實經過那麼多年,葉青嫿對於上一世的這個時候所發生的一些事情的印象都已經十分模糊了,唯一記得的便是上一世的她在這裏和方晴相互扶持著度過了四天時間,緊接著中間又不知道發生了些什麼,她們走出了房間,遇到了同樣準備逃出市區的幾個同校的學生和老師,再然後……
葉青嫿凝神思索,希望能夠仔細回憶出上一世發生的每件事、每個細節,然而奈何年代久遠,她上一世又是一直在喪屍堆裏掙紮求存、完全沒心思也沒精力緬懷過去的人,現在要她一點不落地都想起來,還真是難為她了。
葉青嫿擰眉搖頭,決定不再折磨自己的大腦。都說修真者的記憶力不同尋常,可在她這裏,那似乎隻是針對她修真以後的事情而言的。就好像她能夠清楚記得她開始修煉之後的每一件小事、每一頓飯、每一個遇到的人,甚至是修煉時靈氣流過每一寸經脈時的微妙觸感;卻很難回憶起上一世或是她修真以前的事情。葉青嫿心下雖然覺得有必要將上一世發生過的事情都梳理整合一遍,卻也不得不因為自己的記憶力有限而暫且將這件事放在一邊。
而就在她陷入思考的時候,那邊的方晴已經忙著想要將靠牆的寫字台移動到門口以擋住大門了。
葉青嫿見狀微微挑眉,“我覺得門鎖已經夠用了。”
“我還是不放心。”方晴一邊吃力地挪動寫字台,一邊小心地注意著不發出太大的聲音,“那些喪屍力氣都大得很吧?萬一被它們破開門鎖怎麼辦?我看小說裏都是這麼寫的,要搬些家具擋住大門才安全。”
她說著又瞥了眼坐在床上、一臉氣定神閑地看她折騰的葉青嫿,張了張嘴想要讓她也來幫忙,話都到了嘴邊卻又咽了下去。
此時此刻的方晴才發現,現在坐在她麵前的葉青嫿看起來是多麼的陌生!她們分明隻有十來天沒見麵而已,卻為什麼自己麵前的這個女孩子變化這樣大?在這一瞬間,似乎自己腦海當中關於麵前女孩子的一切記憶都漸漸斑駁寥落,隻剩下眼前光華內斂、一臉鎮定自若的葉青嫿。
方晴不自覺地停下了挪動寫字台的動作,像是從來沒有認識過葉青嫿似的緊盯著她上下打量。剛才由於驟然陷入末世的慌亂和重逢的喜悅來得太過突然,方晴隻顧著激動,都沒發現自己這個室友相貌上的“巨大”變化。眉眼五官都還是從前的樣子,卻不知從哪裏生出了一種氣質,讓人覺得她就在眼前、卻又不在眼前;她的皮膚也白皙光滑了不少,從裏到外透著細嫩;若是再仔細觀察她的身形,就不難發現,似乎,她的身材輪廓也與從前有了細微的差別……
甚至於,她整個人現在就隻是那樣隨意地坐在那裏,也能讓自己感覺到淡淡的威壓。
方晴心裏暗暗驚訝於葉青嫿表現出來的種種變化,雖然心裏好奇,卻識趣地並沒有多問。
說到底,她與青嫿也隻不過是室友關係,或者說得更好聽一些,是互相還算看得順眼的朋友關係。但無論用怎樣的措辭和句子來定位這段友誼,都不能把其歸為至交好友一類。
——那麼既然葉青嫿不說,她也就不會問。
方晴心裏轉過的種種心思情緒,葉青嫿卻並不知道;雖然奇怪於方晴為何突然停下動作轉而盯著自己不放,但外表十九、內裏卻已經是三十幾歲成熟靈魂的葉青嫿卻依舊表現得泰然自若地繼續著剛才的話題——
“外麵的喪屍雖然力量和體力、抗打擊力都很強,但是速度緩慢又沒有智力,隻不過是一具具皮厚血高的行屍走肉罷了。如此,你自然不必擔心喪屍群裏會有‘開鎖匠’的存在。隻要在房間裏不發出過大的聲音,他們是不會注意到你的;退一萬步講,就算被喪屍知道屋裏有人,它們也打不開門的——把門撞開?我看它們還沒學會‘撞’這種高級動作。”葉青嫿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對於一直獨自一人生活在空間裏很久沒有開過口的她來說其實是非常不習慣的一件事,她滿意地看方晴停下手裏的動作,才從背包裏拿出一瓶礦泉水喝了兩口。
方晴看葉青嫿既然都這麼說了,也就不再堅持;她對外界的喪屍能力如何其實並不了解,僅有的那一點常識都是從小說、電影當中看來的,有些也不盡準確。葉青嫿既然是從外麵進來的,對於那些喪屍們的特點自然要比自己了解的多,聽從她的話也讓方晴更為安心。
於是不再去管橫擺在屋子中間的寫字台,方晴轉而躺到了床上,打算稍作休息——她一夜未眠,大早上的又受到了這樣的驚嚇,心理所承受的負荷早已經使她疲累不堪,再加上對於父母安危的種種憂慮……方晴毫不懷疑,若是她再不好好調整狀態的話,別說跟著青嫿去那不知道離這裏有多遠的幸存者基地,就是呆在學院裏的這幾天,她都有可能因為精神狀態不佳又少食少水而撐不過去。
隨著床上方晴陷入睡眠後漸漸變得平穩的呼吸聲,狹小的房間又恢複了先前的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