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亙古西遼河 (三)(3 / 3)

卓雲凝望著蒙古包牆壁上懸掛的成吉思汗畫像,良久才幽幽回答:“蒙古族是世界上為數不多的從未被其他任何民族完全征服過的民族,這個民族不僅有著開拓世界疆域的輝煌曆史,更為寶貴的是,他們的精神深處依舊保留著未曾磨滅的自然野性和旺盛的生命力,在蒙古人的身體裏永遠流淌著成吉思汗的血液,這是一個蟄伏太久的民族,總有一天要再次縱橫馳騁於天下。”卓雲回望張陽一眼,“至於你我以及我們身後的黑惡勢力,其實我們現在得到的一切都是一場虛幻的焰火,雖然色彩繽紛絢爛光彩奪目,但是與蒙古人的寬廣胸懷和無上品格比起來,簡直就如同璨然一現的曇花那般短暫而微不足道。這一切都會遇到終結者,不在今天,就在明天。”

“嗬嗬,沒想到一向我行我素的卓雲也會如此感傷,真是匪夷所思。”張陽舉手輕輕鼓掌,“我張陽雖然不是蒙古人,但是我的大半生是在科爾沁草原上度過的,盡管我的血管裏沒有流淌著成吉思汗的血液,不過我還是會按照蒙古人的行為方式對待你,既然你是帶著誠意而來的,我就不會讓你帶著失望而去,那我就把鮮卑文物的藏匿地點告訴你,這也算是我對你卓雲的一種欽佩之意吧!”

卓雲依舊微笑著,在清流芬熱的泉水裏,她的思想深處正在完成一次顛覆性的浴火重生。

(五)2011年3月,霍爾特山。

初春的蒙東草原暫時沒有擺脫嚴冬的尾煞,枯黃、瑟寞和一望無垠的寂寥,可是春天畢竟姍姍在路。莽荒嘯風席卷敗葉過後,新萌的草芽已然嫩綠在望,驚雷威懾的結果是蟄蟲的蘇醒,整個科爾沁草原即將迎來漫長風雪滌蕩過後的新冀。

如今,我獨自坐在山腰的緩坡,從破舊的上衣口袋裏摸索出撚碎的旱煙葉,用昨天撕下的日曆包裹金黃色的煙葉成拇指粗細,tiantian邊緣,把煙卷好,劃一根防風火柴。我深吸一口煙,淡淡彌漫的青白色煙霧隨風淡化,無影無蹤,激揚的青春與難舍的愛戀如同逝去的曆史那樣,一去不回。

昨天晚上,我正在查幹浩特鎮霍爾特中心小學的單身宿舍裏備課,準備在今天上午的曆史課上給孩子們講述一點兒鮮卑王巴音諾敏的傳奇人生,昏黃的燈光下,我突然接到了遠在大興安嶺南麓阿穆冉召修行的青格勒圖打來的電話,他語氣淡定地告訴我,說害死張陽的幕後主使人王廳長被宣判死刑了,同時被判重刑入獄的還有蒙東集團的十幾位主要頭目,這麼一個縱橫蒙東十幾年作惡多端的團夥終於土崩瓦解了,不但還給科爾沁草原一片安全與寧靜,也足以告慰那些為了鏟除黑惡勢力而犧牲的在天之靈。

“你知道嗎,集團主要頭目的被捕,其中最重要的因素就是來自於卓雲的功勞。”青格勒圖再次對我提起了我在將近一年的時間裏刻意回避的這個名字,“要不是她把微型錄音器藏在發鬢裏錄下了她與張陽的完整對話,公安部門可能不會那麼順利地順藤摸瓜挖出這麼多重要頭目的罪證。”

我沒有去過珠日和溫泉牧場,也沒有看見卓雲裸對張陽的香豔場景,更沒有親見張陽在返回小鎮時被警察團團包圍時驚詫與惱怒的那張紅臉膛,我隻是在事後才聽說,押解張陽的汽車在查幹浩特鎮近郊的公路上突然發生爆炸,張陽當場被炸死。令我詫異的不是張陽被滅口,而是卓雲為什麼就此在整個科爾沁草原上銷聲匿跡,沒有給我留下隻言片語,唯一留下的,隻有她以我女兒的名字開設的賬戶上的將近八百萬元現金。

出家之前,青格勒圖做了一件為之奮鬥多年而沒有實現的事:他通過某種不為人知的方法,出人意料地搞到了一大批多達數百件的鮮卑時期的珍貴曆史文物,而且建立了專門的博物館供大家參觀或研究,這些文物填補了科爾沁本土沒有成體係鮮卑文物的空白,成為去年蒙東考古界津津樂道的一件盛事。

“我告訴你一件事,因為我不想看到你再繼續消沉下去了。”青格勒圖在電話那端語氣凝重而坦誠,“並非如同你想像的那樣,卓雲是一個薄情而輕浮的女人,其實她在內心深處還是深深愛著你的。她之所以在離開你之前的那幾天裏對你冷言冷語甚至是語出不遜而傷你自尊,那是她的刻意而為之,她希望通過這樣做能夠讓你更加容易地忘掉她,從而開始自己的全新生活。”

霍爾特山依舊是大興安嶺南下餘脈中最崔巍的一座次主峰,冷峻、恬淡和一如既往的神秘,雖然飽經